“不必了,传膳吧。”没待郎寂回应,头顶便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弦歌诧异地抬头,“你在装睡?”
修离墨幽幽地看向她,眉宇间的疲惫消散殆尽,似乎方才休憩的男子并非眼前之人撄。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修离墨留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松开她偿。
弦歌跟着起身,见他衣袍褶皱,便伸手替他拂了拂,顺带理了理微乱的衣襟。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踮起脚尖将他垂在胸前的墨发拂往颈后。
修离墨侧眸看向忙碌的女人,一双柔软的手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从她身上散发的幽香让他浮躁的心静了下来。
“你虽压低了声音,郎寂在外能听见,你当朕是聋子?”他盯着那一节白皙虬长的脖颈,眼波微动。
她微抿红唇,懊恼地看了他一眼,退到几步之外。
“是我蠢了。”
“嗯,懂得就好。”他瞥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弦歌皱了皱眉宇,盯着那背影,犹豫一瞬,复看向床榻。
她还是不招人嫌,去睡觉好了。
“愣着干什么?跟上。”修离墨没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看到她坐在床沿,瞧那架势,她是打算继续睡觉。
“睡了一个月还没睡够,你是打算睡死在床上吗?”弦歌愣愣地看着他,他快步折了回来,一件单薄的衣衫劈头罩了下来。
视线被遮住,拉着被褥的手紧了紧,取下他扔来的衣衫后,她抬头看向他。
“我不饿,吃不下东西。”
修离墨脸色森冷,眉心紧拧,吓得弦歌立即噤声
“之前有阴昭的药丸给你续命,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修离墨冷哼。
弦歌低着头,将衣衫拢在身上,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
说话刻薄、得理不饶人,她以前可从未发现他还有如此一面。
怏怏地看着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午膳,圆桌上摆满了足足十余道佳肴,山珍海味、素荤汤糕,色泽明艳、香味四溢。
“够了......”弦歌欲哭无泪地看着跟前堆得小山高的碗碟,白色的米饭压在底下,上面盖了蔬菜、肉类。
修离墨抿着唇,自己没吃一口,光顾着给她夹菜。
“我吃不了这么多。”她咬着筷箸,全无胃口。
修离墨睇了她一眼,眸中闪过笑意,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慢慢吃,反正你有的是时间,朕相信你可以吃完。”
修离墨吃相极为优雅,举手投足都是矜贵清峻。
白色的米饭入了他的唇,唇瓣随着咀嚼蠕动,她皱眉,厌弃地看着碗里的菜色,苦着脸认命地夹起青菜。
青菜鲜嫩,入口汁液融入唇齿间,淡淡滑入腹中。
她并未多嚼,一颗青菜吞咽下去,一下子哽住喉咙里。
“咳咳咳......”她扔下筷子,掐着喉咙咳嗽,一张白皙的脸蛋晕开绯红色。
修离墨闭了闭眼,低声叱骂,“蠢货。”
嘴上虽骂着,手上动作倒利索。
将盛了汤水的碗推到她跟前,弦歌咳出泪水来,捞过汤碗仰头便灌。
“慢点。”修离墨脸色微变,还是晚了一步,弦歌灌得太猛,被呛住了。
“咳咳咳......”心肝都要被她咳出来,唇瓣沾了汤水,一圈圈色泽鲜亮。
修离墨抢过她手里的碗,伸手轻抚她的脊背。
弦歌无力地瘫软在梨花椅上,怪不得古人云:寝不言,食不语。原来是会害死人的。
郎寂随侍在身侧,低头闷笑。
这姑娘也忒会逗人了。
修离墨一张俊脸沉冷发黑,将筷子掷了出去,弦歌吓了一跳,心虚地低下头。
早便说了不要吃,这下好了,搞得两人胃口全无。
郎寂腿下一软,看着跌滚在地的玉色筷箸。
“奴才这就给皇上再取来一双筷子。”
这时弦歌才想起郎寂一直随侍在身侧,适才的窘迫想来也被他看在了眼里,消散了的红晕又聚敛而来。
郎寂匆匆走了出去,弦歌偷偷抬眼,跌入了男人蘸了墨的眸里。
心下一紧,贝齿咬下了唇瓣。
“你也别恼我,我并非有意,这性子本就这样,改不掉。你若厌了,打发便是,冷着脸给谁看。”
修离墨怒极反笑,怒她不识好歹,气她有持无恐。
想了想,弦歌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局促地捏了捏手心。
“我的意思是......你别生气,我不想惹你生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惹你生气。”
修离墨将她的无措看在眼里,眸色变深,轻声嗤笑,“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经她一说,修离墨这才意识过来,今日自她醒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动怒。
到头来,她对他的影响非但不减半分,现在反而愈加严重。
她以为这午膳会就此作罢,不欢而散,谁想他等在桌边,眼眸睇向门口,微微透露不耐。
皇帝用膳,怎不多备一副碗筷?
弦歌暗自疑惑,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做出了更加愚蠢的举动。
“饿了吧?要不先用我的?”她将筷子递给他,他没有接,眼眸淡淡,意味不明地落在她身上。
弦歌懊恼至极,怪自己愚蠢。
这筷子沾了她的口水,怎还敢给他?
尴尬地将手挪了回来,眼中却有些失望。
如坐针毡,她想离开,可又不敢。
“你真想一顿饭吃到晚上?”修离墨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