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最中央,太后坐在皇帝左侧,右侧本该是皇后之位,此刻却被一名红衣锦袍女子占了。
隔得远,依稀可见那女子面容柔美,眉宇间妩媚娇柔,嘴角含着甜甜的笑意,柔胰白皙,一身飘然的气质。
她给弦歌的感觉就像水,像水一般温柔娴静的女子,眼睛虽落在那舞台上,却在她眸中见不到尘物,似乎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样的眼神太熟悉了,弦歌微微一怔,眼前蓦然出现修离墨那双淡漠的眸子。
是了,这两人眼神里空无一物,似是对什么都不在乎。
她到底是谁?
就算皇后不在,那凤椅也不该她来坐。
而能坐上那张椅子,必然是皇上恩宠至极的妃嫔。
冰清气喘吁吁随后跟来,便见弦歌怔怔瞧着上座。
此时歌舞已停,两人突兀地落入了众人的眼里。
华清宫一瞬冷寂下来。
百官讶然,方才皇上还宣布公主身子不适,不出席宴会,这又是闹哪出?
皇帝眉眼一凝,眸中快速闪过不悦,而后又偏头凝向左下方的修离墨。
见他低眉饮酒,似乎没被这一切影响,旋即皱了皱眉头。
身侧的女子见他心不在焉,轻轻覆上他的手,皇帝看向她,嘴角露出宽慰的笑意。
太后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凛凛瞧向弦歌。
她还庆幸今晚的宫宴这闯祸胚子没有参加,现下又突然冒出来,她总不能将人赶走。
头隐隐发疼,一想到她曾经的荒唐,太后胸口就剧烈起伏。
好不容易去了西陵半年多,宫中安宁一阵子,她一回来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诧异地看着她,她一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冰清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上前行礼。
弦歌蓦然回神,目光扫过全场,然后顿在修离墨身上。
他没有抬头,纤细的手摩挲着琉璃杯盏,那薄唇似乎沾了酒水,在灯火通明下泛着润泽的光芒。
他喝酒了?
弦歌心下一凝,也没理众人的目光,径直越过百官,走到了他面前。
众人的目光凝结在她身上,见她走到修离墨眼前,皆是震住。
冰清见场中气氛凝结,皇帝隐忍着怒火,太后脸色难看至极,心里暗暗叫苦,低头跟上弦歌。
都说奴才随主子,弦歌不行礼,她一个小婢子若是行礼了,不是将弦歌往风口浪尖上推么?
弦歌一面担心修离墨喝了那合欢散的酒,一面对皇帝暗害臣子不满,自然不会浪费功夫行礼,说不定还会有一通教训。
倒不如装傻充愣好了。
弦歌站在修离墨跟前,颀长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他没有抬眸瞧她一眼,手却一顿,低头又要喝酒。
弦歌本就怕他中了药,哪里肯让他再喝,猛地弯身抢过他手里的杯盏。
“哐啷”一声脆响,琉璃盏被她摔到了地上,泛着莹润的光。
酒湿了她的手,亦洒在他的袖子上,顺着他白皙的手指低落在食物上。
殿中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众人大气不敢出。
脑中却懵乱一团,这悬月公主是疯了么?
进来不行礼便罢,他们也习惯她的刁蛮无理,可是她竟然敢砸了琉玥王的杯子。
琉玥王那人洁癖严重是出了名的,这番污了他的袖子,还挑衅他的权威,不是自掘坟墓么?
虽然在安陵王府那次,她冒犯了琉玥王,后来琉玥王却是要把她杀了。
一次教训不够,还敢第二次么?
她到底仰仗的是什么?
连那个君临天下的皇都不敢当面折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