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可别这么喝酒了。”
抬起头来时,正好看到方南手腕一抖,将酒杯取回,少年苦着脸“哦”了一声,摸了摸还没饱的肚子,却是不再继续吃下去,反倒是收拾起桌上的饭菜,准备送到隔壁灶台边的木柜里。
“你吃饱了?”
方南刚为自己又斟满了酒,见到这一幕停下来,有些诧异地道。
“嗯,差不多了。”
少年点点头,目光落在方南身上,认真道,“方大哥一大早就买来这么多吃食,一定是变卖了自己身上的细软,我可不能一次吃完,那样的话太浪费了。”
方南有些哑然,心中却莫名有一丝暖意流过,他随口饮尽杯中之酒,站起身来,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到了床榻前,从被窝里取出一个黑布包裹来。
“方大哥,这是?”
见了方南的举动,韩九有些不解,放下手中的盘子疑惑道。
“你方大哥可是穷人一个,哪有什么细软变卖。”
方南笑了笑,在桌子旁边坐下,推开这一侧的杯盘,将黑布包裹放在桌上,缓缓解开,韩九精神一振,连忙瞪大了眼睛看去。
只见包裹展开后,两个一尺来高的木雕赫然出现在面前。
木雕做工极为精细,韩九一眼就看出左侧较矮的那个分明就是自己,而右边的则是一名手执长剑,含笑而立的青年,不是自己大为崇慕的方大哥又是哪个?
有些激动地捧起,韩九越发觉得这两个木雕简直是绝了,栩栩如生不说,还另有一股精气神从木雕的双眼中散逸出来,让他看了一眼后就浑身泛起一阵暖意,相当舒服。
“方大哥,这……这是你做的?”
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地望向方南,见到对方微笑着点头后,韩九惊呼一声,简直不能压抑自己对方南的崇拜之意。
这么多天来,虽然方南一直在床上休养,但却为其做了不少事,先是指点给灶台加上了个鼓风箱,又治好了少年一到冬天就打摆子的陈年旧疾,还讲了不少让他听得如痴如醉的传说故事,而一个月前帮自己把王大善人家拖欠自己的工钱算清后,这种濡慕之情更是上升到了极点。
而今天看来,似乎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木工活,方大哥也远远超过自己?
方南注意到少年的表情,笑道:“这几天躺着也是躺着,就拿你平常剩下的边角料刻了些木雕,今早拿去卖了大半,抢手的痕,还剩下这两个,是我故意留着的。”
说话间,他一抖包裹,“哗啦”一声,从深处掉出七八个碎银来。
目光落在神采非凡的两个小型木雕上,方南暗自叹了一声,做这两个木雕可是花去了他大半灵气,里面暗蕴玄机,若是韩九能在做木雕时细细琢磨,水平自然会突飞猛进。
“这么多?”
一旁的少年张大了嘴巴,眼前的碎银加起来起码有六七两,他做一年的木工活收入也没有这么多的,不愧是方大哥,随便一出手就能得来这么多收入。
“这些碎银你留着。”方南将碎银装回包裹中,推到了少年的面前,指着木雕笑了笑道,“这木雕可不简单,你平日里多揣摩一下的话,功力超过我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这怎么可以,木雕是方大哥送给我的,我肯定会留下,但这银子可是方大哥赚的,万万不能收的。”听了这话,韩九却连忙摇头这般道。
方南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慢慢走到了房门前,卸掉门栓,推开了大门,一股冷风当即倒灌而入,让屋里的少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望着白茫茫的雪地,方南心中有些怅然,回头看了眼呆呆站在原地的少年,竟难得生出一丝不舍的情绪。
“方……方大哥,你这是要走?”
瞧见这一幕,少年突然反应过来,迟疑着道。
“年关将近,再过几天就有衙役下乡清查,我路引丢了,可不好给你添麻烦。”方南注视着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道,“收好银子和木雕,饭菜也别留了,吃个饱,过年自己去集市里多买些荤菜。”
见少年依旧满脸呆滞之色,连寒风吹在身上都浑然不觉,方南忽而笑了笑,“你小子不是一直想着攒钱取个媳妇么,这笔钱过个好年,剩下的来年还能当彩礼,到时候有了人照顾,就不用现在这么孤单,想我干什么。”
韩九嘴唇翕动了几下,忽而坚定道:“那也不能现在走,大雪封山,方大哥要是就这么走了,路上危险重重,万一遭了难,明春的科考可就全完了。”
心神一动,落在少年的脸上,满满的担忧不舍之色落入方南的眼中,他静静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忽而一笑,“屋外冷,别站着受冻了,我走后,关好门,趁热把烧鸡吃了。”
“方大哥!”
韩九大急,刚想再劝说什么,却突然看到门前的白衣青年袖袍一抖,一点青光绽放开来,旋即迎风狂涨,方南一步踏出,化作一道青色遁光直上天际,在漫漫雪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少年脑子里一片空白,望着破屋外浩渺无际的苍穹,就那么迎着寒风怔怔站着,半晌不见动作。
……
嘉州,集贤府。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洒于天地之间,城里城外,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城外的旷野上更是见不到半个人影。
而在离地五六十丈的空中,一道青色遁光不急不缓地在漫天大雪中飞来,却是一只丈许长的青色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