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人要动作,被水匪一个眼色止住了。
这是…早有预料啊,葛大人心一定,仿佛听不见似的径自喊道:“诸位请放心,寨主大人的命令绝对不会掺假。请看台下——”
众人顺着葛大人的手看去,原来高台一侧摆了两张桌子,后头坐着衙门的小吏,上头摆着笔墨纸砚,那册子,特殊的规制,正是登记户籍用的那种。
桌子后站着一行十几人,有穿着皂衣的衙役,有穿着朴实像是农户,还有一看就是生意人的。
“愿意留在淦州的,即刻可以去登记,写明姓名,原户籍地,以户籍或路引为证。若无身份证明,也可以找身边的人作证。登记好,用完饭后,便跟寨主派来的人去分配做工。大家放心,咱淦州最是古道热肠,绝对不会骗大家。”
一股诱人的香气传来,几个大汉抬着三个大桶过来,憋着劲儿慢慢放在地上,咚的闷响,分量真不轻。
可不,个个桶有半人多高,两个汉子合抱那么粗。
一个桶里头是白花花大米饭,干的,不见一点儿汤水的。
中间桶里是油汪汪亮闪闪的红烧肉,大块的,不掺一片土豆萝卜辅菜的,流油啊,真的流油啊。
那边那个桶,是汤,黄瓜蛋花的,清汤寡水,可看跟什么配啊。配大米饭红烧肉,绝配!清的正好,寡得足够!
一时间,满场咕噜咕噜全是咽口水的声音。
“登记好,大家尽情的吃!”
那香味儿一勾一勾的,众人喉结滚啊滚。
好想吃啊,但是——就不能不换户籍吗?
“大人,那个,那个——”香味儿勾的有点儿难说话,一张嘴只顾着咽口水了。
“哼,不是说那渁竞天最体恤百姓了?不过是吃口饭,非得留在淦州不能走?这是逼着人卖身呢?”
葛大人心里冷笑,果然是有贼人混进来了,这几日他不是没跟难民接触的,不管了解不了解他家寨主,只凭着收留之恩,那些真的难民都是喊一声渁寨主,哪个敢直喊渁竞天?
况且,他家寨主的大名外地人哪那么容易知道的?
水匪冷冷开口:“全凭自愿。”
葛大人跟着道:“入户淦州怎么就成卖身了?若这样说,你们来的原地方,不是你们的根,是你们的卖身地?你们的父母官都是你们的主子?”
人群里头又有人出声:“若真是好心,就别逼咱干这干那,帮着咱度过难关,咱安安全全回了乡,也念你们一声好。”
呵呵,这想的真好。
葛大人心一冷,高声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若这些人真是这样想的,不用寨主出手,他亲自带人把人打出去。敢来吃白食?杀了干净。
所以,淦州人不管啥身份,都带着匪气啊。
人群面面相觑,那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真是——不敢想呐。
一路走一路被赶,他们不是没长心的,赶他们的是什么人呐,是朝廷的人,路上给口饭吃的普通人家也不多,直到来到淦州,人家没赶人还给安排了歇息的地儿,不漏雨的那种。给吃给喝给看病的,他们已经很感激了。再让人家白养着,那是没良心呢。
纷纷道“哪能呢”“不成啊”“不像话”之类。
人群中几个人眼神不定,暗骂这群蠢民,关键时刻不顶事。
葛大人脸色一缓,算你们有良心。
难民闻着饭菜的香,肚子一抽一抽的疼,但,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大人,您看,要不,通融通融,咱拿钱买?”
葛大人愣:“你还有钱?”
问的那人搔搔脑袋:“没,那个,大人,我用东西换成不成?”
“啊?什么东西?”
那人一咬牙:“我用地换。”他还能有啥?
地?
葛大人有些懵,甩甩脑袋:“被洪水淹了的地?”
那人不好意思:“是被水淹了,但水退了明年一样用啊。大人,我拿出一块来换一个月吃的,当然,一样做工,就是,能不能到时候放咱回去?毕竟住了几辈子人的地方,舍不得啊,祖坟都在家里埋着呢。”
是啊,人群纷纷附和,老祖宗都在老家埋着呢,哪能说不回就不回啊。
葛大人有了犹疑,寨主啥心思他能猜到一二,但是吧,这事能勾着却不能逼着,要扔下老祖宗,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他一犹疑,旁边水匪开了口,倒是没方才那么冷。
“你确定你那地还是你的?”
“啊?啥意思?”
“红契还是白契?”
男人脸上一白,想起什么来。
乡下人图省钱,大多握着的是白契,但白契没过官府,家里长时间没人,谁把地种了去,官府没记档的轻易就能换了主。他也是听过老人讲,也是闹天灾去逃荒,好些人回来,家里良田被大户占了,手里白契成了废纸片子。
早知道,当年该多使几个钱上红契的。
“也,也不定啊…”
水匪道:“是,是不一定啊。不过,你们就是入籍了淦州,那边的地还是你们的啊,祖坟也是一样的回去祭拜啊。反正,寨主的命令一定要听。”
这水匪也是直肠子,好听的话不会说,只会说有用的。
人群迟疑,好像也是啊。
有人又哼哼了:“这是逼的咱背井离乡抛弃老祖宗啊,你们那渁竞天是何居心呢?分明是想把咱买断给她当牛做马呐!乡亲们,咱可不能答应,咱不能抛了根抛了祖宗呐。他们这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