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见着木容忽然沉了脸,猛然意会自己方才太过失色,便是垂了头强压心底翻腾,木容也沉默了不再做声,倒是莲子,虽不明缘由,却一句没有插嘴,她似乎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个自卖到自家主子跟前的奴婢,她的忠心,可不是没来由的,许是一眼瞧出了自家主子同东跨院里的恩怨,这才肯忠心的,瞧她方才因着三姑娘将要遂了心愿的事一下恼怒,可见她和东跨院里积怨不浅。
木容缓了半晌,见莲心眼底虽还有几分不甘,可也算把持住了自己,这才又开了口:
“要么,把你的事和我说清楚,要么,你就管好自己,从你进太守府的第一日我就和你说过,这太守府,可不同旁的人家,一言一行俱要仔细,否则不定哪个纰漏就把你全数露在了旁人眼中,你既觉着和我是同道中人,那只消听话行事,我也自会给你一个好交代,不枉你忠心伺候我一回。但只一样,如今日这般行径,往后都仔细收好了,再没露出一回来!”
木容极为少有这般言辞锋利又冷冽,却是令莲心心神一敛,低低应了声是。
莲子瞧着屋中甚是凝重,便赔笑从妆台上拿了药来:
“也是时候该抹药了,要说起来,前日医女来送的这药,我瞧着比上回送来的好,颜色也清,味道也好,姑娘说抹着还舒服,最要紧的,我瞧着才几日的功夫,这印子都浅的多了。”
说着话,递了眼色给莲心,莲心便上前接了药去到木容身旁,木容冷脸:
“你倒肯提携她!”
“一个院子里,也就这么三两个人可心,若再闹的这般僵,姑娘没得心里不爽快,日子可就愈发没得过的。”
正说着,院子里一阵唧唧哈哈大笑,正是危儿的声音,木容面色便缓了许多,莲子不觉也发笑:
“没见过这么没上没下的,只顾着在院子里胡闹,姑娘也纵着她。”
“我也一般这样纵着你和她,却也没见你两个这样知足过。”
木容轻嗤着讽了两句,说罢也自觉好笑,便也笑了,莲心见木容笑了,想想方才木容所说的话,面色也缓和下来,木容便一抬眼看了莲心,却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来:
“上回说要去舅母家,可这一耽搁就是将近一月了,眼瞧着都十月了,也该去舅母家走走了。”
木容心里自是有旁的盘算,不管从前那十几年后的皇商周家到底是不是这个周家,可自己的事却当真是无法搁置,眼下因着闹起的许多事,梅夫人的一时蛰伏也好,苏姨娘的忽然示好也罢,却都不会长久,想要安稳过日子,也只有靠自己。可她终究一个闺阁女子,外面的事,总需要一个人去帮着自己操持。
可自己一穷二白,所有的,也只是周家这门亲戚了。能不能携了自己,也只有自己去谋划了。
“那我现下就去回了苏姨娘,若是允了,这两日大约就能去周家拜访。”
木容是庶女,周家也是小户人家,自然不需要那样多的礼节。可木容却忖着有些担忧,苏姨娘若是忽然真就提前送了拜帖去,周家会不会不防备,露出了这才是木容第一回拜访,可却也没其他的法子,只得遣了莲子去苏姨娘处请示。
谁知苏姨娘不仅是允了,竟还忽然做派起来,果然遣了个婆子先行带了几样薄礼送了拜帖去周家,天未到黄昏时,周家竟也遣了个婆子带了几样礼回了信。
木容瞧着周家回的几样小礼,点心荷包等物俱是平常,听说那婆子少言寡语,幸而没露出什么纰漏,可苏姨娘这忽然间的做派,却隐隐令木容觉着,她或许对自己生了疑惑。
有些忌惮也是好的。
木容一笑,只是看着这些回礼,木容又忽然觉着如今的这外祖周家,似乎带了几分的古怪。
第二日一早,便有了木家一架小马车候在了西跨院偏门里,木容带了围帽,莲心危儿服侍着就上了车往周家去了,莲子和秋月,却是一个都没让跟着。
这一回倒是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周家,莲心前去拍门通报,木容就等在马车里。
木容把窗帘掀了道缝隙去瞧周家,只见青褐色大门,不显张扬也不厚重,门脸也不算大,只是上面挂了道匾额,书着周府二字。方才莲心叩门有人开了往里通报,极快便有个老管家迎出来,让将大门开了,把马车赶进了周家前院里,才令几个小厮退避,只有个婆子上前伺候。
木容下了马车,隔着围帽看四处都一片模糊,那管家便是低头来报:
“地方窄小了些,表姑娘莫见笑,前院是少爷起居的地方,伺候的也都是些小厮,少夫人在后院里等着表姑娘了。”
木容点了头,就随着这老管家往内里走去,老管家略是有些驼背,行走的极慢,木容便是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家如今的宅子,三进三出的宅子,连个花园子也没有,老管家送到第二进里便停了脚步,只有那婆子继续引路进了垂花门,看来周少夫人是住在最里面的。
木容这舅母当初进周家门的时候,她的外祖外祖母尚且管家,自是周家的老爷和夫人,于是就称了新进门的夫人做少夫人,及至到了后来周家出了大事周夫人连惊带气病没了,这称呼也没改,始终叫做周少夫人,恐怕要改也只等周景炎娶亲后了。
及至进到最里一进,那婆子却没引着木容去正房厅里,反倒去了东偏间的小茶厅,请着木容坐下了,这才道:
“少夫人每日晨起都要念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