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老首辅开口制止,李廷机皱起了眉头,一副后怕的额样子,转头对着朱赓佯装生气道。
“朱阁老岂可如此?老夫方才早有明言,此事不过是一介流言,作不得数,众位阁臣皆可作证,身为内阁辅臣,秉持机务之辈,岂可因不知是真是假的流言蜚语诽谤君上!”
李廷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让朱赓心中更是笃定,自己抓到了他们的痛处,当即便反驳道。
“事涉皇储国本,岂能掉以轻心?先皇旧事历历在目,若非朝臣早年不察,岂会闹出国本之争这般地步,如今吾等受先皇重托,辅弼今上,陛下初登大宝,难免有不察之处,我等进言直谏,乃人臣本分,若此流言不实,亦可为今上洗清嫌疑,堵住朝臣悠悠众口,若为事实,吾等更当竭力阻止,以保大义不失!”
眼瞧着这两个人又开始争吵,王锡爵脸色一沉,就要开口,不料此时衷贞吉却是先他一步开口道。
“朱阁老此话,恕老夫难以苟同!防患于未然固然重要,然则此事尚未明了,吾等贸然上谏,恐会令今上心中不悦,吾等都是先皇旧臣,当知当年国本之事先皇起初并非一定要立四皇子为太子,然则臣下屡屡进谏,令先皇腻烦之下,方才愈演愈烈,以致君臣失和,前车殷鉴在前,吾等岂能重蹈覆辙?退一步说,即便出现了最坏的状况,等到两位娘娘生下皇子之后,情况明了,陛下真的存了废立之心,吾等再行上谏,亦为时不晚!”
李廷机有些诧异的望了衷贞吉一眼,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懂这位次辅大人的脑回路。
刚刚在内阁的时候,他本以为衷贞吉会站在他们的这一边,毕竟他曾经有过科道资历,面对这种科道乱象,也应该深有感触,叶向高的奏本当中第一刀就是要整饬科道。
但是衷贞吉却没有,他依旧和往常一样,那边都不站,选择保持中立,虽说这个中立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对他有利的,但是这种暧昧的态度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刚刚他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衷贞吉会站出来反驳朱赓,这位次辅大人自从入阁之后,就显得格外低调,大部分时候都是中立态度。
他现在跳出来,是几个意思?
向自己等人示好?
那为什么刚刚在内阁的时候他不说出来呢?
要知道,即便是他现在站队,一样是会得罪浙党的,而且效果也没有刚刚在内阁就直接站队的效果来得好,他这么做,到底在图些什么?
种种疑惑在李阁老心头冒出来,但是却不影响他的判断,既然次辅大人愿意来给他助拳,李阁老自然毫不客气的接下了,紧跟着衷贞吉道。
“次辅大人所言有理,等到两位娘娘诞下皇嗣之后,再行定论不迟,何况以老夫所见,二位阁老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如今的状况和先皇之时并不相同,先皇之时,之所以心存废立之心,是因为恭妃娘娘不受宠爱,而郑氏荣宠之极,加之今上当时年幼,被郑氏诸般陷害,以至于先皇十分厌恶今上,故有国本之争,然则如今太子妃娘娘和今上伉俪情深,举案齐眉,陛下纵宠爱李娘娘,也必不会再起郑氏之事,朱阁老欲挑动此事,怕是心存不轨吧?”
衷贞吉的突然表态,显然也是朱赓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不过愣了片刻,便被李廷机见缝插针,怼出了这么一大段话,顿时心头气闷,但是却发作不得。
不过此时,沈鲤却是面露犹豫,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最后开口道。
“李阁老所言倒是不无道理,不过既然说起此事,老夫这里却是有个消息,恐怕会令李阁老改变想法……”
沈鲤的话说的犹犹豫豫,但是脸上的一丝狡黠却躲不过李廷机的眼睛,当下心头暗笑不已,面色上却不露分毫,皱眉道。
“沈阁老有话请讲,不必遮遮掩掩!”
“此事老夫乃是从礼部尚书冯琦冯尚书处听得的,说是今上至今为止,迟迟不立太后皇后,其实并非因为李阁老所言之事,而是另有隐情……”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沈鲤轻轻吸了口气,低声开口道。
只这一句话,就令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重了起来,如果说方才李廷机所说的话,不过是从一个宦官口中得到的流言而已,并无实证的话,那么沈鲤所说的这个消息,很显然就是可信度极高的了。
礼部尚书乃是六部七卿之一,既然话是从冯琦的口中说出来的,那恐怕就不会有假了。
“说来,其实那日冯琦入宫请册封皇后之期之时,一并拟好了两宫太后的册封之礼,尊先皇王皇后为懿慈皇太后,居慈宁宫,尊今上生母恭妃王氏为皇太后,居慈庆宫,不料今上看过之后,甚为不满,以生母恭妃王氏于今上有生身抚育之恩,大功于社稷,欲仿先皇旧事,并上两宫尊号,以恭妃娘娘居慈宁宫,王皇后居慈宁宫!”
沈鲤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开口道。
“这怎么能行?先皇之时,主少国疑,先仁圣皇太后性慈不临朝政,须得太皇太后震慑朝局,秉政处事,故破例同上两宫徽号,当今陛下早已成人,自当遵循祖制,尊生母为皇太后,为嫡母上徽号,岂可与先皇旧事等同?”
沈鲤话音刚落,王锡爵就开口道。
当年的时候,他已经是六部堂官,自然对于此事的关节清楚的很,当初的两宫皇太后并尊,其实是违背了祖制的,大明嫡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