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夜。
孙天官到了李府之后才发现,李廷机邀请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叶向高也已经等候在府中。
“见过天官大人!”
见得李廷机和孙丕扬迈步进来,叶向高连忙起身拱了拱手。
“进卿不必多礼,今日我等私下相聚,不论官场礼节!”
见得叶向高如此多礼,孙天官先是一愣,旋即才想起,这位帝党的三巨头之一,如今貌似还是自己的佐贰官,正经的职衔是吏部左侍郎来着。
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而且和叶向高的几次相见又都是在君前,作为天子旧臣,叶向高的排位一直在前列,所以让他差点忽略了这一点,要知道,若是真的细论起官场规矩。
便是叶向高这个内阁辅臣,若论地位也是比不上他的,毕竟叶向高的挂衔大学士,而即便是礼部尚书,排名也是在吏部之后的,所以叶向高一起来就直接朝着自己问候,才是正规的官场规矩。
反倒是自己,最近在天子的驾前见者几位多了,反而忘了这些官场规矩……
不过孙尚书也是八面玲珑之辈,只愣了片刻,便笑吟吟的回了个礼,摆了摆手道。
他官位虽高,但是现在既然要在天子手下混,那么久不能单单看官场地位了,眼前这两位虽然朝廷地位都不如他,但是对天子的了解和影响力却是他压根没法比的。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李廷机也是拱了拱手,倒是也不谦让,落座到了主位上,此地乃是李府,他坐主位也是理所该当的,而孙丕扬和叶向高也各自分上下位坐了下来,寒暄了片刻,李廷机脸色肃了肃,便提起了今日的正事。
“不知两位对今日陛下的旨意有何看法?”
天子今天召见他们几位,说了不少事情,除了从龙之臣的升赏之外,还定下了国子监的事情和对科道的动作。
但是在场的两人都知道,李廷机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最后天子若有若无的那一丝圣意。
“官场贪腐成风,此乃大弊,陛下既欲整饬吏治,必定要在此事上下工夫,想来今日召集吾等,便是为了让吾等心中有个准备,莫要措手不及!”
若论对天子的了解,孙丕扬自知是比不上其他两人的,所以他也很明智的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还是叶向高试探着说道。
不过孙丕扬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却是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不料李廷机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
“这只是其一,进卿你还是没有真正懂陛下的意思……”
叶向高一愣,微微皱起眉头,拱手道。
“请李兄赐教!”
“你我就不必这么客套了,如今都是自家人,老夫也不讳言,今日之事,或许在进卿和孙大人眼中,唯有天子最后的盛怒才是重点,但是老夫却以为,今日天子的一言一行,都是对我等的提点!”
李廷机摆了摆手,沉吟片刻开口道。
孙丕扬和叶向高对视一眼,却是有些疑惑,孙天官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若说尔张在殿中所言的科道监察一脉和吏治有关,老夫尚能理解,可这国子监之事,难不成也和此事有关系?”
早在殿中的时候,孙天官就看出来了,国子监的事情,不过是方从哲取了个巧罢了,国子监和官场士风固然有关系,但是要从国子监着手的话,见效实在是太慢了,天子既然要动朝堂动手,就不会选择这种见效慢的方式。
而方从哲不过是沾了天子早有改进国子监的想法这个光,才滑头的逃过了一劫而已,但是现在,李廷机却说,天子的一言一行都和吏治整饬有关,怎能不让天官大人感到疑惑?
“准确的说,不是跟吏治有关,是跟进卿有关!”
李廷机指了指叶向高,面色却是露出一丝苦笑。
“老夫?”
叶向高有些哑然,这件事情和他扯的上什么关系……
倒是李廷机脸色凝重,开口道。
“难道进卿以为,此刻陛下命进卿出去寻访民间大儒乃是临时起意?”
这么一说,叶向高还没反应过来,孙丕扬倒是先皱起了眉头。
先前李廷机没说的时候,他还没察觉出来,现在李廷机一提,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要知道,如今的叶向高乃是吏部侍郎,正三品的大员,更是帝党的核心人物之一,那程大位固然是民间大儒,甚至是数算届的泰斗,但是终归不过是一个民间之人而已,派个普通的五六品官员去延请就已经算是礼遇了,至于让叶向高这样的正三品大员亲自前去吗?
要知道,程大位如今在徽州休宁,跟京城离得可不近,叶向高这么一去,没有三四个月的工夫怕是回不来的。
而朝中如今是什么局势,天子磨刀霍霍要对吏治动手,正是朝堂翻云覆雨之际,而叶向高这个吏部侍郎绝对能在此事当中起到不小的作用,而天子却在此刻将自己的得力助手发配到了徽州办这么一件和朝局相比无足轻重的事情,难道不奇怪吗?
“陛下是想,让老夫避开此事?可是,为何呢?”
叶向高愣了片刻,显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皱了皱眉头,却是有些迷惑不解。
他最近也没招天子生气啊!
要知道,在帝党当中,叶向高或许不是地位最高的一个,也不是最重要的一个,但却绝对是人缘最好的一个,无论是李廷机,方从哲,还是韩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