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笔!
孙天官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由得升起这三个字。
如果说直授程大位正六品的国子监博士官职仍孙天官震惊不已的话,那么天子有意让他来主考恩科数算的旨意,就不得不说是彻彻底底的出乎了孙天官的意料之外了。
要知道,国子监博士在朝廷当中算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官职,它特殊就特殊在虽然在吏部名册当中,但却不入朝臣序列,国子监分为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七科,当然,加上天子新晋加入的格物一科,一共八门,每一门都设有自己的国子监博士教授学生,这些博士享受朝廷官员待遇,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却并非朝廷官员,因为他们不入朝廷铨选序列,所以授官相对自由。
这也是刚刚孙天官毫不犹豫的就接下天子旨意的原因,若是天子要提升的不是国子监博士的品级,而是国子监司业或者是国子监祭酒,那么孙天官是万万不敢应承的。
因为这牵涉到了朝廷的升迁程序和品级序列,就算孙天官想应承,他也做不到。
不过也正因如此,国子监博士也是天子为数不多的可以直接授予的正式文官职位之一,而不会被视作是传奉官之流的违制诏谕。
但是任命程大位为恩科的主考官,这意义就大不相同了,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一向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清流大臣方能担任,可以说,没有担任过主考官的大臣,几乎不可能有踏足内阁的机会,当然,某李姓阁老这种意外状况除外!
可见主考官在官场当中的重要程度,若是将程大位拔擢为国子监博士还算朝臣可以接受的话,那么任命他为主考官,就着实有些过火了……
不过所幸看出这一点的不止孙天官一个人,正在孙天官纠结是不是要跟天子说明情况的时候,叶向高已经开口道。
“陛下,臣斗胆不敢奉旨,恩科乃国之重务,宾渠先生虽在民间素有清名,然并未踏足官场,若主考恩科,既难镇大局,亦难令群臣天下信服,故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旨意!”
“仅是数算一科,也不可吗?何况数算本为国子监招生考试,并非国家抡才大典,程先生若为国子监博士,如何不可主考数算?”
朱常洛眉头微皱,口气隐隐有些不悦。
他料到了会被人反对,但是却没想到,就连叶向高都会站出来反对,在他想来,数算一科和其他的四书五经不同,朝中大臣多不熟悉,未免闹了笑话,不如干脆让程大位来主考,反正以后都是他的学生,索性让他来挑便是,却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就连素来脾气温和的叶向高也变得如此直言不讳。
“陛下明鉴,国子监招生与会试同时进行,乃历年未有之事,如何实行并无确切规矩,但是即便是国子监招生,也当由国子监祭酒主持,宾渠先生初来乍到,未免威望不足,难以服众,何况既然国子监招生与科考一同举行,便同为国家重典,自当由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来主持,否则必会惹群臣非议,请陛下三思!”
方从哲也站了出来,谨慎开口道。
不是他们太小心,实在是只要沾了科举这两个字,都是朝廷大事,会被士林无比重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惹出大祸来。
既然天子将恩科和国子监招生放在了一起,那么两者便都是为国家选才,有些事情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
“李先生觉得呢?”
朱常洛心中叹了口气,情知自己方才有些冲动,口气也微微缓和下来,只等着李廷机递个台阶,他便顺势下了。
而李阁老显然是很有眼色的,拱了拱手道。
“陛下容禀,臣以为此次考试既是恩科,便是天子隆恩,广招天下贤才,何必非要囿于德高望重之朝臣主考,不如由陛下亲自主考,以彰陛下招贤纳士之心,至于同考官,阅卷官等职,自可挑选才德出众之大臣担任!”
不得不说,李阁老果真是有几分急智的,短短片刻之间,便想到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朱常洛沉吟了片刻,觉得倒是颇为可行。
群臣争得是一个主考官的位置,恩科是科举,所以主考官的意义重大,不可能交给清流词臣之外的人来担任,若是朱常洛真的坚持给程大位的话,那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但是反过来想,若是主考官由自己来担任呢?
天子亲自下场主考恩科,这是隆恩浩荡,士子们只会高兴,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成为天子门生的机会,百年不遇的机会,至于朝臣们,天子重贤选才,是圣君作为,谁敢多说一个字。
而除了主考官之外,其他的同考官,阅卷官之流,虽然同样重要,但是终归可操作性大了许多,至少把程大位安排成数算一科的阅卷官,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如此一来,有这位老先生亲自把关,当可以保障这批监生的质量!
“几位爱卿以为呢?”
面上浮起一丝笑意,朱常洛转过头问道。
“陛下圣明!”
一群人暗暗腹诽李廷机见缝插针之余,也只能低头称颂。
天子都表示的这么明显的,谁敢不说好?
不过这些人心底的腹诽,朱常洛却是毫不在意,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明日朕便诏谕内阁,此次恩科,朕亲自主考!到时候,李先生便来做同考官罢!”
“谢陛下!”
李廷机顿时大喜,开口谢恩道。
不瞒其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