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李府的门前,叶向高忍不住叹了口气,数日之前,他来的时候,李廷机还是前途光明的一方大佬,转眼间便门前冷落,一片萧索,就连守门的门子都无精打采的,着实是较叶向高忍不住升起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吱嘎……”
叶向高身后的随从上前拍了拍门,旋即,朱色的大门打开一道缝隙,一名老仆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有些费劲儿的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却是忍不住神色一冷。
“叶大人怎么来了?李府门庭小,招待不起叶先生这样的大人物,还是请回吧!”
老仆的一番话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的叶向高面红耳赤,因为严格来说,李家变成今天的样子,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叶向高虽不是什么十分机敏之辈,但是也不是傻子,那天陈矩从他府中离去之后,第二日宫中便对李廷机的态度大变,明发诏旨“恩赏”于他,以致朝局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些事情,绝对和那一日他对陈矩所说的话有关系。
虽然自己只是照实说话,但是毕竟是害得李府沦落到如此地步的人,不免有些羞愧。
“福伯,我和你家老爷相交数十年,断断不会有意害他,今日老夫前来,确实是有要事和你家老爷相商,说不定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还请福伯前去通传一声吧!”
心中有愧之下,叶向高也不计较老仆的无礼,苦笑一声,心平气和的道。
那老仆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只是跟着李廷机久了,又听说了京中的诸般流言,一事义愤才口不择言,如今听得叶向高如此说,犹豫了一阵,才道。
“那就请叶大人先在此处等候吧,待我去禀了老爷,再说见不见你!”
说罢一转身,重重的关上了大门,惹得叶向高苦笑不已。
曾几何时,他要进这李府何须通传,直接进去便是,如今却只能被人晾在外面。
片刻之后,大门再度打开,不过这一次出来的却不是那老仆,而是一个面色威严的老者,只是此刻老者的脸上却尽是倦容,仿佛疲惫不堪,见得叶向高在门前等候,勉强提起一丝笑意,拱了拱手道。
“进卿来了,下人无礼,为兄给你赔罪了!”
叶向高望着眼前的李廷机,心头微微有些发酸,数日之前,他见到的李廷机还神采奕奕,英姿勃发,但是如今却是满脸倦容,仿若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叶向高有些恍惚,上前紧紧的握住李廷机的手,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外头风寒露重,还是进去说话吧!”
相比叶向高,李廷机倒是平静,带着叶向高便进入了内堂当中。
虽然外头已经显出几分破败,但是内堂当中依旧灯火通明,上了茶点,两相落座之后,叶向高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道。
“李兄,实不相瞒,那日老夫从你府中离开之后,回府便见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陈大监言道,他奉旨询问你我相谈的情况,老夫当时不知轻重,便照实说了,不意令李兄落得如此地步,是老夫之过!”
和李廷机相交多年,二人又际遇相同,才学相投,叶向高一直是将李廷机视作兄长对待的,虽然那一次因为方从哲的话,和李廷机产生了一些隔阂,但是多年的交情却是不变的。
此刻见得李廷机落到如此地步,叶向高深感愧疚,也不遮遮掩掩,便将那日陈矩来问他的情况说了。
“进卿不必自责,天子乃是心志坚定之人,既是想要对老夫动手,想必早已下了决心,即便不从进卿处探查,也会有别人去天子面前分说,与其从他人之口得到不实之言,老夫倒要感谢进卿如实上禀!”
李廷机倒是坦然,摆了摆手说道。
在朝中混迹了多年,李廷机对于自己观人的本领还是相信的,叶向高和他相交多年,他也不相信对方会是陷害自己之人,事实上,叶向高今日能够来拜访,已经让李廷机很高兴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天子对自己的不善之意如此明显,叶向高此刻前来拜访,可是担了不小的风险的。
更何况叶向高对他说的这些话,严格来说已经是违规了,要知道,那时候陈矩奉的是密旨,如今叶向高泄露了消息,已经算是欺君了,所以李廷机的态度倒是一如往昔,没有产生芥蒂。
倒是叶向高叹了口气,他自然看得出来,李廷机是真的没有怪自己,只是李廷机口中的“别人”,叶向高不用想也知道说的是新晋高升的方从哲。
当下苦笑一声,这误会,可算是结大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向来越解释越不清楚,更何况身为帝党巨头之一,他自是清楚,李廷机和方从哲间的恩怨,远远不止这一桩,多说也是无用。
“此事暂且不提,老夫今日到此,是有一事想要询问李兄,事关重大,还请李兄务必如实回答!”
好在叶向高也不是来化解恩怨的,当下只得叹了口气,脸色凝重道。
“何事?进卿请说,为兄定当知无不言!”
李廷机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当下也是脸色肃然。
叶向高踌躇了片刻,方才盯着李廷机的脸道。
“敢问李兄,私下可还和东林诸人有往来?”
听见叶向高问起此事,李廷机顿时沉默了下来,不过他的这幅态度已经让叶向高明白了一切,和李廷机相交多年,他自是知道后者不是会受冤枉的性格,若是没有做过的话,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