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辅之事已成定局,无论温纯还是其他人在其中使了什么手段,现在再去探究都无济于事了,朱常洛真正关心的是眼下的事。
这一次和往常不同,辽东的局势是拿不到台面上说的,毕竟这是女真内部的事情,虽则努尔哈赤有抗旨之行,但是朝中对于他的态度,依旧持两极分化的局面,有些人认同他上的抗辩奏疏,也有些人觉得他心怀不轨。
这等情况之下,朱常洛撇下朝鲜大军,前往叶赫城调停局面,未免会被人诟病不识大体,何况如今朝廷上弹劾他的那帮人,闭口不言他前往女真的目的,只说他身为平倭副总兵官擅离职守,任性妄为一事,倒叫他也难有什么话去争辩。
毕竟皇帝的密旨,是不能公布出来的!
要是让朝臣们知道,皇帝密令一位皇子前往辽东,设计歼灭附属部族大军,传出去未免太过难听了。
原本这件事情是朱翊钧授意朱常洛去办的,朝野上的压力,自然应该有朱翊钧来负责,但是如今的宫中局势如此,虽然王皇后说朱翊钧心中并无易储之意。
但是朱常洛觉得,自己也不能全部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可能靠谱可能不靠谱老爹身上。
“殿下容禀,此番长芦盐场一事的确是何殿下没什么关系,但是这几日老夫打探之下,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方从哲脸色肃然,道。
“陆庆设计想要抓捕的私盐贩子,在江浙一带势力甚大,而他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的势力,据说是因为他和宫里有不浅的关系!”
“宫里?”
朱常洛眉头一皱,亦是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思衬片刻,眸光一凛。
“郑氏?”
除了这一条,恐怕也没有其他的地方,会跟他扯上关系了吧!
方从哲点了点头,旋即有些踌躇,犹豫片刻道。
“不瞒殿下说,那陆庆是老夫的好友,此番出事之后,他被押解回京受审,老夫亦为其奔走,故而对于案情要清楚的多,据陆庆所言,那私盐贩子名叫郑青山,在江浙一带赫赫有名,据说是宫里贵妃娘娘的侄儿,打着这个招牌,在各大盐场横行不法,贩卖私盐,倒卖盐引,牟取暴利!”
不过这句话却是让朱常洛一阵奇怪,顿了顿道。
“先生且慢,据本王所知,郑氏只有一个侄儿,名为郑文山,应当是个和本王差不多的少年人,怎么可能是江浙一带有名的私盐贩子!”
本朝对于外戚干政十分敏感,宫中后妃的家眷,也大多都是居于京师当中,而且郑氏的确只有一个侄儿,这一点朱常洛很确定。
他当初和这位郑大少爷还有一段不小的过节,这位郑大少爷如今恐怕正在京师当中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呢,哪有功夫去江浙贩私盐……
“殿下莫急,陆庆当初也以为那郑青山是在招摇撞骗,故而直接找到了盐课提举司和当地的知府,但是情况却很不理想,面对这么一位横行不法的私盐贩子,盐课提举司和当地知府都互相推诿,当面答应下来,可是一转身就抛到脑后,陆庆等了半个多月,却毫无音信,只得自己继续追查下去……”
方从哲自然知道这一节,不过他却示意朱常洛稍安勿躁,继续开口说道。
言至此处,朱常洛也察觉到不对,御史虽为七品,可却是本朝三品以下实权最重的官职之一,尤其是巡盐御史,不仅手中握有实权,能够调动地方的部分力量,而且只要陆庆将查到的事情如实上禀,盐提举和当地知府是铁定官帽不保的。
这也是地方官员对于巡视的御史毕恭毕敬的原因之一,能够上达天听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这些地方官员,其实最是精明不过,能够让他们将堂堂巡盐御史的话置之不理,可见这郑青山背后的能量。
“查出的结果呢?”
朱常洛开口问道。
毫无疑问的是,这个郑青山的势力不小,而且陆庆肯定查到了一些真相,不然的话,也不会设局抓捕郑青山。
“陆庆多方调查,到最后才查到,这个郑青山,竟然真的和宫里有关系,他是郑氏的哥哥郑养性小妾家的侄儿,本是市井无赖出身,自从攀上郑养性之后,就几经逢迎,成了郑养性的义子,勉强能够和郑氏攀得上关系,当时正是郑氏在宫里如日中天之时,他便借着这个名头,在长芦盐场贩起了私盐,到最后生意越做越大,不仅仅是私盐,就连漕运,布匹等也有涉足,只是仍旧以私盐为主……”
“荒唐!地方官就这么置之不理吗?”
朱常洛脸色一沉,愤怒的道。
单凭一个郑氏侄儿的名头,竟然能够让一个私盐贩子嚣张这么久,甚至到了现在,还敢反过来陷害朝廷的御史,真是胆大包天!
事到如今,朱常洛基本能够确定,这场弹劾陆庆的事件当中,怕是少不了郑青山的影子。
不然的话,徐有为远在千里之外,何以得知陆庆的所作所为。
要知道,御史权责分明,各个御史自有其负责的区域,徐有为并非巡盐御史,怎么可能贸贸然的就掌握这么多证据。
“殿下息怒,地方官恐怕也是有心无力,陆庆查清楚郑青山的身份之后,又几经调查,才查到另一件隐秘之事,原来当初郑青山打着郑氏的旗号在长芦盐场有恃无恐,不是没有人管过,但是刚刚插手,就受到了来自上面的压力……”
方从哲此言倒是让朱常洛眉头一挑,看来这个郑青山果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