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淳于子楼死在假山旁,一边是姬氏晕倒在老槐树下,姜妙之先是跑去老槐树下将姬氏扶着坐起身,姬氏这会儿已毫无意识,姜妙之便掐了她的人中,她睁眼,醒来后却是不吵也不闹,单是面无表情的仰在姜妙之怀中,却也得见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看样子,她是认命了。
淳于元宗年前英年早逝,她已孀居,本就是个可怜之人,除了婆家便唯有一个幼子淳于子楼伴在左右,而今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没了,这事不论换作是谁,恐怕都难以接受。
淳于子楼躺在假山旁,洺沚与洺池跪在一边哭着喊着,一声一声的唤:“小公子。”
后院儿人多眼杂,加之洺沚与洺池哭喊声极大,此事很快便传到了各房各院,大惠氏与淳于妙绣母女最先闻讯赶来。
淳于子楼毕竟是淳于家的唯一一个孙子,何况又是嫡孙,年前淳于元宗死时,大惠氏可就巴望着淳于子楼能安然无恙的长大,她待他亦是疼爱有加,几乎是要什么就给什么,如今淳于子楼死了,她自然是悲痛万分。
大惠氏差不多是哭着喊着走过来的,一进后院儿便哽咽着呼道:“子楼啊,我的子楼,我的乖孙儿啊,子楼啊,我的好孙儿啊……”
待远远望见淳于子楼躺在假山旁,大惠氏竟忘了贵妇人视作名节一般重要的从容姿态,疾步跑来,待走近望见淳于子楼满脸是血,方才确信他已死了,惊唤:“子楼!”
话音落下,大惠氏瘫在地上,抱起淳于子楼喊道:“子楼!子楼啊,你怎么了你,我的乖孙儿啊,奶奶来了,子楼啊,子楼,我的乖孙儿啊……”
淳于妙绣望见淳于子楼死了,倒是未见有多伤心难过,只是有几分惊诧,冲着洺沚与洺池怒道:“子楼怎么了!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在假山上!你们是怎么伺候他的!说啊!”
洺池跪在地上,低着头,微微偏向右侧,窥看了姬氏一眼,而后又回首,唯唯诺诺的说道:“小公子要荡秋千,少夫人便在后面推他,不过是推得高了些,可谁知秋千居然断了,小公子便……便……”
她说至此,哽咽着不敢继续说下去。
淳于妙绣闻言立马将矛头指向了姬氏,转头厉目瞪着姬氏,而后便快步走过去,站在姬氏跟前,也不知她这个为人母到底伤心与否,便伸手指着她,骂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子楼玩秋千!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抓稳秋千吗!你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啊!现在子楼死了,你满意了吗!我告诉你,子楼就是你害死的!你就该去死!”
“够了!”姜妙之厉声打断,并非倒向姬氏,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姬氏为人母,儿子死了,她本就伤心,偏偏这个时候淳于妙绣还要往她的伤口上撒盐,一字一句皆如同利剑一般戳她的心窝子。
实在可恨!
“妙之?”淳于妙绣被她打断,冷笑一声,继续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冲我吼!我教训自己的嫂子碍你何事!”
教训自己的嫂子?她身为一个大家闺秀,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笑她这话竟说得理直气壮!
姬氏始终未语,唯有眼泪如注般滚滚落下。
姜妙之驳道:“姐姐到底知羞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阵泼妇骂街!你可知子楼为何会从秋千上摔下去!又可知今日之事并非大嫂的错!”
“你什么意思!这件事若不是她的错,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你倒是说说,这件事怎么就和她没关系了!”
姜妙之道:“千秋的绳子断了,这岂是大嫂的错!”
或许今日之事姬氏也有不该,可淳于妙绣这般盛气凌人,姜妙之实在看不惯。
淳于妙绣又指着姬氏,同姜妙之道:“绳子断了是一回事,可倘若她没有让子楼玩千秋,会有今日这样的意外吗!”
话音落下,姬氏忍无可忍,陡然站起身,扬手便是一个巴掌下去。
淳于妙绣已然怔住,瞠目望着姬氏,一副“你居然还敢打我”的样子。
姬氏愤然道:“我算什么东西?这话我倒是要问你,你又算什么东西!我的儿子死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到底算什么东西!”说至此,像疯了一般几近发狂。
淳于妙绣就是吃硬不吃软,非得等到姬氏对她发狠,她才知道人家的厉害,而今捂着脸颊怔怔不敢言语。
姬氏说罢,仍沉浸在悲痛之中,离开姜妙之的搀扶,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淳于子楼。
正当此时,晏氏一房四口也赶过来,晏氏至此望见大惠氏抱着淳于子楼哭天喊地,便暗暗冷笑一声,随即望着洺沚与洺池问道:“小公子何故会有此意外?”
洺沚道:“千秋断了,小公子便摔下来了。”
晏氏闻言朝老槐树下看了一眼,望见姜妙之,不免微微一愣,却并未言语。
倒是淳于妙绮,早知那秋千有问题,也自知这是淳于妙缘动的手脚,巴望着死的是姜妙之,岂知死的却是淳于子楼,而今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妫氏随口道:“好端端的,绳子怎么就这么断了……”
淳于元弼听言连忙推她一下,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切莫多言,免得惹晏氏不悦。
晏氏倒不在乎妫氏说了什么,而今淳于子楼死了,她这心里头正高兴呢着,又岂会在意旁的。
“此事可曾禀报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