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叶瑾心中洪波奔涌,一时之间闪过许多张面孔,许多人的安危,四肢百骸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气力,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不欢迎我么?”
见夏叶瑾抿唇不语,脸色铁青,他又问道。
“那个无身美人是你操纵的?”
过了好一阵,夏叶瑾才开口,声音低哑。
“你这话说的……我凭什么要回答呢?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突然站的极近,眉梢眼角,似乎都含着笑意,如初春的江水,柔腻却凛冽。
夏叶瑾寒着脸不说话。
她刚才自以为已经万分小心,却没有想到还是被狐狸发现行踪。如果眼前这狐狸真的幕后操纵之人,付清竺的一番苦心,全都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如一把利剑直击心脏,疼的几乎要让她失去知觉。
“你还真是无情呢……”狐狸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那个捉鬼小子可是为了你们豁出命去,你怎么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穿越时空以来,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夏叶瑾自问不是个容易慌乱的人。她学会了更加顽强的生存,却也知道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心跳如鼓,甚至连基本的站立都成问题时,才发现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参透生死。
“他人在哪儿?”
她开口。
“现在想起他来了么?”见自己孜孜不倦的搭讪终于有了回应,狐狸脸上的笑容变得愉悦起来。
“你想见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见完之后,你可得跟我走。”
“去哪?”
“双修啊。月圆之夜,月华充盈之时,天地之间灵气最盛,最适合双修了。”
他说的一脸天真无邪,如稚子幼童央着大人讨要零嘴糖人儿一般自然。
饶是夏叶瑾常识再浅薄,也懂得双修是何含义,加上对方满是戏谑的语气,她根本不想去理会,只觉得好不耐烦,心中想着如何才能摆脱这人,面上便依旧沉着脸不答话。
见夏叶瑾许久不动,他挑眉,“不愿意?”
“所以柏溪村口那些近乎透明的女子尸首,都是你双修的结果?”
“你还真聪敏。”
对方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夏叶瑾却听出他似乎不怎么开心。
此刻的她哪里有多余的心思来考虑这只狐狸的心情,想着再与此人多费口舌也是无意义,便越过他,径直走到了窗前。
“你这样走了,就不怕我对红玉和陈家人下手?”
狐狸在身后说道。
夏叶瑾不去管他,攀上窗台,翻身而出。
其实她只是想赌一把,看自己能否将那狐狸引开。走了一段,却不见狐狸跟来,心中正踌躇慌乱,忽听到一句“你知道那小子在哪儿么就走那么快?”从背后传来。
还未转身,那人便已到了近前。
“你就这样走着去呀?”
夏叶瑾不理他,继续走。
“就你这龟速等你到了那儿人家估计都已经重新堕入六道轮回了。”
夏叶瑾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接着往前走。
对方又接着絮絮叨叨了一阵,还是完全被无视,终于忍受不了,皱着眉头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带你去还不行么?
*
夏叶瑾原以为她会大哭到崩溃,但真正看到躺在茅草堆成的地铺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的付清竺时,她却平静到令自己都感到害怕。
所以从这一点上看他们俩的交情其实也并没有太深?
“放心,他命大,还没死。”
狐狸见夏叶瑾从进门开始就面无表情的抿着嘴不说话,没忍住说了一句。
付清竺身上的血衣已被换下,静静的躺着,神容清淡,五官疏朗,只觉天高云远。全无平日那般吊儿郎当之状。
“你救了他?”这话问出来,连夏叶瑾自己都不会相信。狐狸救付清竺,怎么可能?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可能?”对方也看出了夏叶瑾眼里的不相信,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不过是刚才看到他晕倒在路边,我怎么说也是个修行之人又岂能见死不救,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把他扔了放下。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夏叶瑾也辨不清眼前的狐狸到底是哪句真哪句假,她蹲下身,直到诊出付清竺脉象正常,慌乱的心神才微微的稳了一些。
想起当时付清竺所言无父无母,不知自己从何处来的话,又忆起狐狸口中的少了一魂一魄,细细思量之下,先是不信,到了最后,竟感到些许后怕。
狐狸见她如此,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低低叹了口气,转身走出茅屋。
*
付清竺醒来时,已是红日当头。
他环顾四周,见蓬窗茅檐,蛛丝密布。才刚动了下身子,就觉肩膀、大腿全身上下几乎是每一处都传来钻心疼痛,正龇牙咧嘴的努力撑着坐起来,忽而瞥见一双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一个没稳住,他再次摔在了草铺之上。这一下,疼的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你醒了?”
夏叶瑾手中端着个粗瓷碗,居高临下看着他。
付清竺本就疼的有口难言,此刻看到夏叶瑾,忽而就想起昨夜被美人脸缠身之前的那番话来,当时情况危急,以为自己活不过,话没多想便脱口而出,也未觉有何不妥。现在离了险境,再回想起来,顿时羞得有些无地自容,便强忍着痛意转了个身,背对着她,闷闷的挤出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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