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轻侯愤怒了,彻底愤怒了。自己把持朝政十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被忽视和羞辱过。
德兴皇帝雄才大略,尚且对自己礼敬有加,之后顺正登基,自己是顾命三大臣之一,可随即于文严倒台,张新云告老还乡,自己成了独一份,更是权倾朝野。
可是今天,王轻侯自认这是十多年来最羞辱的一天。
先前盛泰皇帝入城,没有通知自己,自己心中已经有气,当进宫后看到杨宇当路而立,宣布顺正驾崩、新帝登基,这么大的事凭什么他一个毛头小子宣布?
好,如果说这是你不懂规矩,那之后南迁之议,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自己刚要说徐堂印说的有理,赞成南迁,杨宇就从外面嗷嗷了这么一嗓子。虽然自己话没有说完,可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坚守中都的事定了以后,所有人都嘲讽的看着徐堂印,可王轻侯觉得他们都是在看自己的笑话!这些人啊,眼看新帝登基,杨宇得势,就都附和杨宇了!
哼,一群无耻之徒,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倒要看看有谁能翻出我的手掌心。远的不说,我就看你现在能不能守得住中都!
漂亮话谁都会说,什么“中都是我大梁之根本”,什么“陛下难道想作山中皇帝吗”,城中无兵,我看你怎么守,到时候还不是得我出来收拾残局?
我且看你个得势的小人,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杨宇如果知道王轻侯是这样看待自己的,肯定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上一万倍。
杨宇虽然位高,可权一直不重,而且入朝为官时短,官中的日常礼节、官场上的默认规则,平常的还能知道、应付,可一到大事上就露了怯。
引盛泰入宫就完全是想当然,一味想抓紧办完好商量对付突厥的事,压根没想到那么多。
至于南迁的事,更冤了,杨宇进殿以前,根本不知道王轻侯正发言准备赞成南迁啊!
冤不冤暂且不说,杨宇这个王轻侯心目中的得势的小人,眼下还真没有猖狂,不仅没有猩狂,简直是战战兢兢、夜不能寐了。杨宇自从在大兴殿接了旨,就像一个被鞭子狂抽的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
首先是解决兵力问题,杨宇经过与韩文猛商量,下令自即日起,奉命征调如下部队赴京守卫:
1、备操军。包括中都以北各地备操军;
2、备倭军。这是驻扎在东部诸郡的部队;
3、运粮军。包括天水河以北所有运粮军;
各军接到命令后,立刻出发,并按时赶到京城布防,如有违抗,军令必斩!
这三个部队共计十余万人,都不是主力部队,大多是预备役或是后勤部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主力部队分别埋在长和和桥头寨了。
对于以上三个部队的调动其他人都有没异议,然而接下杨宇的主张,其他人就不敢苟同了。
杨宇先是提议调动子归关部分边军进京,闻者立即表示了疑问,子归关为东北门户,向来用以阻止契丹、鲜卑和室韦的入侵,怎么能随意调动?就算当初顺正被困桥头寨发出“勤王令”,也没有调动子归关的边军。
杨宇淡淡一笑:“杨某不才,经略辽州期间也算小有所成,如今鲜卑新败,无力再战,契丹为辽州震慑后交好大梁,室韦部落分散,不足为惧,辽州府上主簿张君海出使室韦后,室韦已与辽州通商。我可以项上人头担保,东北门户必定无恙!”
听者无不动容,杨宇自从到了辽州,朝中诸人也就渐渐淡忘了他的存在,只偶尔听说又上折子哭穷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家在辽州不仅立住了脚,还做下了这么许多大事。有人立即想到,杨宇能当上兵部尚书,组织京城守卫战,肯定不止凭的与盛泰的亲近,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杨宇又提议,征京中各大臣、世家、富贾的私兵、护卫、家丁入伍,以充实军力。这次涉及了整个大梁上屋利益集团,一时谁都不敢附和。杨宇扫视众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城破之日,即使坐拥私兵上千又有何用?我们征这些人入伍,此战不问出身,但凭军功,赏罚分明,他们必定奋勇杀敌以卫我中都。”
韩文猛率先表示支持,其他人也就都赞同了。于是这两条随后上奏给盛泰皇帝,由盛泰亲自拍板决定了。
商量完兵力的事,文永广又道:“大人,桥头寨之变的消息传来后,城中到处人心惶惶,不少人都举家南迁,户部急令严实城门,禁止南逃,可仍有不少人以种种借口出城,屡禁不止。怎么才能有效阻止百姓南逃呢?”
“大开城门,让他们走。”
文永广听了吃了一惊,杨宇又解释道:“越禁止,说明事情越严重,百姓越担心。敞开了城门,百姓见状反而安心。如果有世家、富贾出城的,人可以走,财物可以走,家丁护卫粮食必须留下。”
“是,下官立即去安排。”
果然,大开城门不禁出入以后,一开始百姓蜂拥而逃,可见城门军不管不问,看都不看一眼,渐渐外逃的人越来越少了,到后来反而有逃到附近的,干脆又回来了。
杨宇又命人加强中都治安,派出大队差衙日夜巡街,严厉打击趁乱为非作歹、哄抬物价的,几天以后,混乱的中都逐渐重新有了秩序。
之后陆续有军队接到命令后入京,也有先前的勤王军赶赴京城,城中兵马日多,中都无论官员还是百姓都安下心来,似乎觉得突厥人也没有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