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里穿堂的风轻盈而过,秋水长天格外高远澄澈,轻轻吹动几位夫人的衣衫。慕容泠与刘氏对面而坐,对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瞧得极为清楚。
慕容泠吩咐小丫头重换上新茶,关切地笑道:“夫人是有什么话要说?以咱们如今的交情,难道还开不得口?”
刘氏尴尬一笑,不晓得如何接话,只得咬了一口桂花糕掩饰面上的尴尬。
鲁氏性子更快,笑着接过了话题:“凭着刘姐姐平日巧舌如簧,轮到了她自己身上,便成了闷嘴葫芦一般。这是方才提及三姑娘,刘姐姐着急了。”
说得刘氏面上一红,向鲁氏飞了个刀子眼,狠狠嗔道:“偏你什么事都明白,陈夫人也不是外人,我有什么当讲不当讲。所谓一家女百家求,今日便被夫人一口回绝,我也不输你一头。”
转身向慕容泠莞尔笑道:“果真是方才提起三姑娘,我这心里着急。原是为了我那不成气的儿子,到叫夫人看了笑话。”
原来靖安候世子平日眼界甚高,等闲人家的闺秀入不得他的法眼。虽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少年郎,偏偏提及婚事便将脸拉得老长,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也是合该红鸾星动,前日宫宴之上,他远远望见了慕容薇与另一位女子立下廊下说话。他上前与慕容薇见礼,那姑娘便轻轻避在一侧。
虽是远远一翩,那抹清素若烟的袅娜却久久笼上靖安候世子的心弦。仿若一直不曾激荡过的心湖,在那一刻开始为这伊人深深摇曳。
席间伶人婉转的歌喉、还有殿外悠扬的乐曲全失了颜色,那一刻,满园繁花宛如只为一人绽放,在靖安候世子心间萦绕成割不断的相思。
靖安候世子略略打听,晓得那清湖潋滟的女子是陈阁老府的千金,他敬重陈如峻的为人,心上的好感又添一得,回来便求到母亲跟前。
儿子终于开窍,刘氏有喜有忧。陈家如今炙手可热,有了夏钰之那般珠玉在前,刘氏生怕自己的儿子入不得陈家法眼。
耐不住儿子再三相求,今次借着赴慕容泠的邀约,刘氏正在琢磨如何开口,到是慕容泠自己提及陈盈华的婚嫁。
刘氏索性将意思明着露了一露,含笑道:“咱们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不敢学着王婆卖瓜夸自己的孩子。依我的意思,不若叫两个孩子相看相看,若蒙三姑娘不嫌弃,我再托官媒登门,夫人瞧好不好?”
靖安候府上一门清贵,在京中口碑极好。素日与刘氏来往之人,也是德惠娴雅之人。今日虽只是试探,慕容泠认真想了一想,到真有几分中意。
陈盈华性子跳脱,与刘氏这般的爽朗到有几分相似。若得了婆婆赏识,嫁入靖安候府中想必不会吃苦。更何况靖安候府也安在青龙大街,若这桩婚事可成,两姐妹一条街上居住,彼此有个照应。
想到此处,慕容泠点头允诺道:“蒙夫人不弃,便先叫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陈芝华正在挑着巧珍剥在小碟里的核桃,闻得母亲如此说,笑盈盈支着脸颊道:“正是赶得巧,听钰之说他过几日要设家宴,请几个知交好友家里坐坐。我瞧过他宴客的名单,靖安候世子也在上头。”
剪水双瞳轻轻一转,陈芝华语笑嫣然:“我走动不便,总是闲得发闷,过几日想接盈华过去住两天消遣消遣,还请母亲允诺。”
分明是要安排一对年轻人相看,慕容泠与陈芝华这样应承,事情便是成了一半。刘氏满面含笑,心满意足将那片半凉的桂花糕咽了下去,只觉满口生香。
她向慕容泠举起茶杯:“咱们做长辈的,自然都期望下一辈成就美好的姻缘,我先以茶代酒敬夫人一杯,诚心希望能与夫人做成这门姻亲。
秋风飒爽,桂花簌簌落了满地,有几枚合着清风轻轻飘入水榭,沾上几位夫人的鬓发,带来一阵沁人的香气。湖面亦被清风吹皱,一波一波的涟漪缓缓荡开,漾起粼光万点。
众人用罢了点心,瞅着船娘持篙候在码头,游兴越发大增。柳氏夫人陪着陈芝华回房,慕容泠亲自搭着小码头的阑干,接了刘氏与鲁氏登船,三位夫人进得船舱,一路品着桂花茶,往那土山相临的稻香深处驶去。
晚间夏钰之陪着陈如峻一同回府,慕容泠在花厅里开了夜宴,因是陈盈华在座,白日的话题便不好提起,只含含糊糊向夏钰之打探靖安候世子的为人。
夏钰之察言观色,到猜着了几分。他轻轻笑道:“我们也是打小的情谊,长轩的人品与家世自然万里挑一,如今在刑部魏大人手下任职,也能独当一面。他极是快意恩仇,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想要提及昔日皇家寺庙与温婳和忠顺伯府世子那档子旧事,又怕陈芝华嗔自己乱嚼舌根,夏钰之嘻嘻笑道:“他更是个聪明人,受不得旁人算计,我们在一起,到很对脾气。”
慕容泠听着夏钰之句句赞叹,更兼还与他是打小的情意,心思更加活络了几分,眼见陈盈华有些不自在,便含笑揭过了话题。
夜来陈芝华在娘家留宿,瞅着慕容泠瞧瞧向自己施个眼神,自然心领神会。
小丫头挑着灯来到跨院前头的十字游廊,陈芝华含笑握了妹妹的手:“咱们姐妹几日不见,有些心里话想与妹妹聊聊,妹妹过我的东跨院坐坐可好?”
席间频繁提及那位世子,陈盈华影影绰绰明白些光景,她粉面含羞,却不忍拂却姐姐的好意,转而搀了陈芝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