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红颜易老、佳人薄命。细数钱瑰这一生,除却她自矜身份,学了那么一丝势力,并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行径。奈何出身钱府,有那么一对谋逆的父母,身上便或多或少沾了罪过。
顾晨箫心存恻隐,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也没有刻意透露她的行踪,更没有动钱瑰最后那笔保命的钱财,而是由着老管家等人悄然离开了南诏,往广西出发。
千禧教的人则不然,如今到了穷途末路,连一个弱女子也不肯放过。
待那几个人再次上门,瞧着屋内无人,先是一惊。再寻到后头草地上,才瞧见钱瑰早已咽气。她一身大红衣衫,面目栩栩如生,唇角的笑意淡然澄净。
心知铸成大错,这几个人不敢怠慢,一方面依着从前的计划紧赶慢赶往靖唐关撤退,一方面私底下悄悄统一了口径,谎称钱瑰手中早已空无分文。
苏光复如今是过街老鼠,被西霞、康南与建安三个国家连番通缉,没奈何只得放缓了归程。他从偏远地区绕路,尽量避开一切哨所。
苏光复断去各支手臂,九死一生逃回了靖唐关,迎接他的却是钱瑰身死,钱家财产无着的坏消息。
瞧着几名参与追踪钱瑰的属下跪在自己面前,苏光复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比关外的皑皑雪山更冷硬了几分。他森然地问道:“谁来说说,钱瑰究竟怎么死的,你们在她的住处搜到了什么东西?”
那名小头目不敢推诿,将那日如何上门逼迫钱瑰、又如何在第二日发现她自尽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至于与钱瑰拉扯、摔了她的狗,还私藏了那五根金条,却一个字都不敢吐露。
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岂不知正落入钱瑰的圈套。
钱瑰痛恨这些人相煎太急,故意在自己身边留了笔不多不少的钱财,为的便是叫这几个人起了私心,或许会借苏光复之手替自己出口恶气。
此时苏光复一门心思挂念着钱家的财物,对这几名属下已然起了猜忌。他眼望这个名唤杜涛的小头目,瞧着他双手不自觉地笼成拳头,便知此人心虚,定是藏了些未尽之言不敢吐露。
苏光复如今没有耐心与他们周旋,心知量这几个人也不敢私藏钱家的财产。
他半眯着眼睛,竟然透出一丝和煦的微笑:“杜涛,你是说,钱瑰当日孤身一人自尽在院内,身边奴仆早就散尽,已然家徒四壁?”
笑容和煦,依然如往日一般温文儒雅。被唤做杜涛的小头目心间一喜,恍若看到了生机。
他收敛心神,赶紧跪下说道:“当日我们五六个兄弟同时进去搜索,屋里果真没有旁人,连一文钱的财物都没有。便是钱瑰自己身上都没留一件首饰,她一个人就那么大刺刺坐在树下,冲着属下几人十分嚣张。”
“钱瑰的狗呢?”苏暮寒似是在一边懒懒旁听,却忽然插了一句。
那杜涛一楞,慌忙回道:“回主子,第一日去时,那狗尚伴在钱瑰身边,第二日钱瑰身死之时,到不曾见它。”
他那日将踏雪重重摔出,何曾留意一条狗的死活。如今只是担心苏暮寒对钱瑰有些情谊,会杀自己泄愤,急煞辩解道:“那钱瑰果真是自尽,我们兄弟并未苦苦相逼,只是说了第二日请她一同往靖唐关赶路。”
苏暮寒睫毛轻颤,眼波如羽翼般隐晦不明地闪了闪,呵呵干笑了两声,便淡然立起身来。
单从这几句话里已然听出破绽颇多,苏光复瞧着笑容和煦,实则动了杀机。
苏暮寒迈步折向窗前,似是要瞧枝头苍劲的绿叶,实则避开即将到来的杀戮,不叫鲜血溅上自己洁白的衣衫。
“好,很好,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苏光复似是疲惫地一挥手,轻轻垂下了眼睑,黯然的表情连同那少了半截的手臂,霎时添了无限落暮。
那杜涛心内狂喜,以为终于瞒过了苏光复。谁料想两旁的侍卫早得了苏光复的暗示,待杜涛他们回转头去,侍卫的剑无风而动,将那几个人从背后一一刺杀。
瞧着杜涛尚未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尤不相信地瞪得老大,苏光复怜悯地一笑:“我平生最痛恨旁人对我不说实话。杜涛,大约你自己也不晓得,你每每说谎,双手都会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啪啪啪,苏暮寒斜倚着窗台轻轻击掌,淡淡笑道:“先生此时到是明察秋毫,奈何屡次挑些不成事的东西,我到相信他们没在钱瑰身上赚到什么便宜。”
苏暮寒深知钱瑰恨千禧教至深,对自己也早便死了心,若不然不会弄到这两败俱伤的局面。看似绵软、实则刚硬,钱瑰这样的人既然自尽,临到最后必然安排得妥妥帖帖,又怎会为千禧教留下一丝财物?
她痛恨那几人苦苦追杀,才在临死前设局诛杀,苏光复果然没有令她失望,心机深沉由此可见一斑。
从前不曾对钱瑰起意,此时瞧着她计谋不在慕容薇之下,苏暮寒到有了几分欣赏。以彼推己,想到两人同是亡命天涯,更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奈何方才那几人已被全部诛杀,一代佳人香消玉殒,苏暮寒十分惋惜没有问一问钱瑰的尸体后来究竟如何处理。
如今只能晚间替她上一柱香,算是慰问一下这缕去得不甘不愿的芳魂。
“钱瑰不过是个女子,便是遣散众人,身边又不何敢不留财物傍身。树倒猢狲散,这几个人到想自己留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