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薇此话一出,郭尚宫与缀儿头上都犹如滚过一个炸雷。
身为千禧教的大护法,缀儿身份只在苏光复一人之下,知晓她的人寥寥无几。
也是为此,方才缀儿有恃无恐,一力想着要蒙混过关,未料想被温婉与慕容薇两个认出,还指明了她的大护法身份。
缀儿白着一张脸,惶惶说道:“大公主,奴婢不晓得您在说些什么。缀儿三年前入宫,一直便在司针坊里当职。您若不信,宫里头的存档一瞧便知。”
温婉嗤之以鼻,以指尖轻轻叩着茶盏:“六部二十四司还不是郭尚宫一手遮天?在尚宫局安插几个人再自然不过。护法大人,行藏既露,还是坦白些来得好。”
缀儿依旧是一幅胆小害怕的模样,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显得惶恐无助。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丫头却一跃而起。她身轻如燕,长袖微微一抖,手上便多了柄雪白的软剑。
长剑如虹,众人只瞧着一道白光迅如闪电,直扑皇太后的面门。
伴着一阵惊呼声,夏兰馨身后的紫陌与纤尘两个随风而动,一左一右上前夹击那道白练。却见夏老太君微微冷笑,宽大的衣袖甩出,先于这两个丫头,已与那道白光过了一招。
只听扑哧一声,缀儿竟被老太君的衣袖震开。她身子斜斜飞出几丈距离,如断线风筝一般跌落在墨玉地面上,一口鲜血狂喷,如霜叶染醉。
紫陌与纤尘上来将她双手反剪拖在地上。缀儿面如金纸,眸中再无方才的瑟缩之意,而转为一片冰雪般的冷凝。她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恨恨说道:“莫浣莲,你年逾花甲,这把老骨头居然还这么硬。”
老太君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掌心,似是掸去方才对招的灰尘。她鄙夷地说道:“不杀尽你们这些魑魅魍魉,浣碧双姝怎舍得老去?”
“说得好”,皇太后击节赞叹,向老太君一挑大拇指,两人露出会心的笑容。
临被潜龙卫带走,郭尚宫百忙之中,不忘朝着伴在慕容薇身后的红豆施个眼色,眉风又往望月小筑那边轻扫,意思要红豆将消息外传。
红豆俏语如珠,向郭尚宫嫣然一笑:“尚宫大人放心,流苏姐姐已然自顾不暇,您与大护法和右使同在宫内落网的消息,奴婢一定会通过望月小筑的暗河传出,不会令您失望。”
刹那之间,郭尚宫已然醍醐灌顶,为何罗嬷嬷能安然无恙立在此处。前时的那盏桂花酪不过是饵,引得她与流苏上钩。
如今,宫里头的教众被一举剪除,主子尚不知流苏已然伏诛,所能依附的唯有那一条死路。
再望红豆,往日瞧着单纯傻气的小丫头满脸慧黠,俏生生立在慕容薇身后,圆圆的杏仁眼琉璃般澄澈,俨然早成为慕容薇的左膀右背。
被拖出去的那一瞬间,郭尚宫心如死灰,望着红豆流露出怨毒的神情。
这一夜宫内宫外都是大获全胜。外头的一仗,崇明帝亲自指挥一队禁军,潜龙卫与玄霜手下的卫队联合出动,三处兵马顺藤摸瓜,共捣毁千禧教在皇城之内的巢穴三处。
这三路兵马又合在一处,一举捣毁千禧教藏身京外的两处别院,将被梅夫人聚集在此,想要逼宫叛乱、与江阴遥相呼应的千禧贼人一举歼灭。
宫内,右使与郭尚宫齐齐落马,还意外捉到了千禧教的大护法。
对于慕容薇和温婉如何能叫破缀儿的真实身份,楚皇后也曾探问,两人心照不宣,都说是顾晨箫提供的线索,千禧教大护法的耳垂上有粒醒目的朱砂痣。
君妃娘娘坐在铺着大红弹花织锦坐垫的玫瑰椅上,瞧着眼波如兰的慕容薇冲自己轻轻眨了眨眼,心知这是一个无法圆说的谎言,亦冲她会心一笑。
是夜,玉屏山地带天降暴雨,潜龙卫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同时开始了行动。
夏钰之绕过正阳与苍南两县,从淮州直接借兵,几队人马同时出动,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抓捕行动。
苍南、正阳两县、扬州、江阴、镇江、无锡,街道上同时涌入大量官兵。
苍南县令宿在城外的别院里,听着暴雨如注,正做他的春秋大梦,卧房的门却被人大力踢开,寒光闪闪的钢刀架上他的脖颈。
县令望着外面如流水一般涌进来的官兵,早吓得浑身筛糠一般,扑通跪在了地下,直呼饶命。
正阳县衙里,县令被从榻上揪起来,到还不失清醒,一个劲儿喊怨。潜龙卫从他的密室里搜出大量黄金、与苏家来往的账簿,还有几盒福寿膏的成品,那县令才哑口无言地瘫做一团。
苏家老宅那里,由夏钰之亲自带队,从前后包抄,将整条巷子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唯恐走落一人。
老宅的门口燃着两只防风防雨的灯笼,在黑魆魆的夜里像两团幽暗的影子。外头如此的喧哗,整个院内却寂无人声。
夏钰之向后做个手势,潜龙卫的人飞身跃起,如大鸟一般飞上院墙,又无声无息落下来,轻轻打开了门栓。
潜龙卫鱼贯而入,松油火把在漆黑的夜里亮起,继续从前院往里面冲去。整个苏家老宅空无一人,却见祠堂的方向浓烟滚滚,隐隐伴着火光,夏钰之带着肖洛辰等人,飞身向祠堂赶去。
大火是从祠堂内部燃起的,地底还有浓烟滚滚,里头气味十分呛人。
浓浓的火油与烧酒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被雨势冲刷,火势不仅没有减弱,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