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薇宫内时常花香阵阵、琴音袅袅。
四美齐集,往往谈笑间便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四人或是烹茶赏花,或是吟诗作画,都是难得的闲暇。
六月里慕容薇生辰时云持送来的那株子持年华长势极旺,香雪每日尽心打理,已然从几棵小株长满了那只阔口的素陶花盆。
依然如从前一般,慕容薇只要看到子持年华伸展的小手,想起云持赞它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坚韧与挺拔,脑中无来由便会想到那句亘古恒长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脸上亦如夏兰馨近日一般,有淡淡的烟霞飞过,氤氲了不涂胭脂也绯红一片的素颜,在丹桂与金菊飘香的八月末格外动人。
云持前次入宫,带了个椭圆卷边素陶花盆,上面依旧是她自己手绘的浩渺烟波,三两叶孤帆星星点点散落在海面。
她指点着香雪替子持年华换盆,教香雪在泥土里头掺上中药渣子当做底肥,细心地传授她如何配土、如何施肥。
见香雪有模有样,云持满意地点头,边净手便与慕容薇说道:“香雪打理得真好。漫漫隆冬之后,待到明年春风催生,也不晓得会长成如何旺盛的一盆?”
云持近日时有“感时花溅泪”的小伤感,慕容薇为逗她开心,便笑着打趣道:“隆冬未至,春日尚早,还是且说眼前。子持绘制的烟波浩渺素陶盆如此漂亮,我只怕明年这花太过旺盛,在盆里挤不下,还要劳动子持一双纤纤玉手再做些泥瓦匠与画工的粗活。”
云持即便淡淡的笑着,言语间也总有些许萦绕的清愁。她随手拔去一枝开败了的紫玄月,将它扔进漱盂中,浮起一个几不可闻的笑意。
这么好的女孩子,慕容薇很想知晓她的归宿究竟在何处。她将目光投射在窗台上那株才换完盆不几日的子持年华上头,凝眸仔细回忆。
可惜对于前世的记忆里云持便是一片空白,连夏兰馨所嫁的云扬,慕容薇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浑然不晓得有过子持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这一世几个人还能一起到这么近,模糊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子持后半生的东西。
“公主瞧瞧这样可好?”璎珞轻声的问讯将慕容薇的思绪从云持身上拉回到眼前。
俏丫头手脚麻利,不过眨眼间便替她理好了妆。简单的发髻上一枚珠钗分做两股,弯成花开并蒂的式样,除此之外别无装饰,唯有两粒东珠坠子浅浅贴着耳垂,简单而又大方。
浅紫的宫衣纤腰长袖,一枝银色蔷薇由腰迹伸展到肩头,明珠吐露般的璀璨。淡淡衣衫楚楚腰,这简洁到极致的装扮更衬得慕容薇乌发鸦青、芙蓉粉面,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流苏自然不甘心璎珞在慕容薇眼前一枝独秀,殷勤地取过蜜合色孔雀金丝宝相纹的斗蓬,快手快脚替慕容薇披在身上,一张笑脸娇俏如花:“公主,可要奴婢服侍您一起去含章宫?”
“不必,璎珞随我去婉姐姐那里坐坐,不过片刻也就回来。你早些将夜里要点的百合香笼上,再去告诉秋香,晚间多做几道小菜,咱们璨薇宫里开个小宴,让她也过来坐坐。”慕容薇淡笑着吩咐着流苏,又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见流苏目露不解,慕容薇的帕子轻轻甩上她的臂膊,颇有些意味深长:“傻丫头难道过糊涂了不成?今日八月二十九,往昔不是年年替你庆生?想吃什么赶紧说与秋香,明日可没这份体面。”
璎珞早已笑嘻嘻曲膝向流苏行了一礼:“还未恭贺寿星芳辰,姐妹们原是想着晚间小宴时一并道贺,既然公主说破,我这里少不得便要先行一礼。”
这些日子脑中的弦绷得太紧,流苏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生辰。
慕容薇不但替自己记得清清楚楚,还依旧肯照着从前的规矩给她这份体面,这在璨薇宫内独一份,便是莫大的恩典。
流苏浑然未听出方才慕容薇话中有话,只将注意力放在庆生上头,何曾留意那句明日再无这份恩典的重辞。
一时间只觉喜从天降,流苏脸上有光,忙不迭伸手去搀璎珞,浅浅回了半礼。脸上的笑意含着一丝羞怯,却更娇艳欲滴:“奴婢多谢公主的恩典,这便依着诸位姐妹的口味,请秋香多预备几道菜。”
流苏着了鹅黄蜀丝的背影清灵剔透,言语间也几多可人。飘然而去的背影却无端令慕容薇想起青竹儿口与黄蜂尾上针,果然随了苏暮寒,两个人都够得上阴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委实炉火纯青。
慕容薇默默摇摇头,搭着璎珞的手往外走去。
昨日温婉曾提起要烹制莲蕊茶,却不单是为着姐妹间叙话,而是给慕容薇一个去往含章宫的借口,在那里等着秋司膳的觐见。
璨薇宫里藏着这么一只吃里扒外的东西,慕容薇行事自然有些牵制。要想听听秋司膳究竟窥得了郭尚宫什么不妥,还是选在温婉居住的含章宫最为相宜。
自打罗嬷嬷寻了秋司膳注意郭尚宫的一举一动,如今也有月余。秋司膳十分小心,平日与璨薇宫没有来往,今日还是两人第一次会晤。
慕容薇与温婉在偏厅里落了坐,温婉拿着烫好的杯盏替慕容薇斟了一杯刚刚煮沸的莲蕊茶,慕容薇便急急问道:“人已经来了么?”
“已经叫她在花厅候着”,温婉示意宫女去唤人,这才与慕容薇说道:“那郭尚宫当真有问题?”
“八九不离十,我虽不晓得她是什么人,当日罗嬷嬷被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