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眼里闪出一抹柔光,搂着脱脱朔华亲吻,要她留下过夜。
说实话,流风这样的亲昵,是他们交往三年里屈指可数,因为从前每一次亲吻都是脱脱朔华主动,那好像成了一种习惯。
更别说要共度良宵了,禁欲的男子说出这话,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稀奇。
缠绵了良久,脱脱朔华还是把头稍稍后仰,用手指捋好鬓发,沉下脸摇头拒绝:“我不能留下来,咱们还没……”
“哦,王妃也走了这么久了,我也是时候提咱们的婚事了。”
等了三年多,他说出了自己想听的话。
脱脱朔华笑着攥粉拳打了他一下,娇声道:“哦!流风哥哥终于想通了?不怕大人责怪你了?”
“从前的情形你也知道,都是魏府郡主,给你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可鱼儿就无人问津,大人为此事烦心透了,所以我不能再给他添堵。如今鱼儿做了太后,这就没什么了。而且,要是跟大人直接提出了,只怕他会怀疑咱们提前有了私情,太后娘娘她刚刚跟我说,要亲自给咱们赐婚,这样子岂不是既成全了好事,又保全了你的名声?”
脱脱朔华听了流风的话,脸色由羞红转成僵白,欢喜的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跌到十八层地狱,眼睛瞪的大大的,“她居然给我……赐婚?
“怎么了?朔华,好像不高兴的样子,骊宫太后娘娘赐婚那是无上荣耀。”
脱脱朔华摇头,眼睛里寒光凛凛,道:“哼!做梦都没想过我的无上荣耀要她来给,她这是拿身份压谁呢?”
流风没想到她不欣喜若狂,还生气了,就道:“瞧你,都是一家人,鱼儿又怎么会拿身份来压你?其实这件事我想了好久,如果我去请安王进宫求华太后赐婚也使得,可如此一来,大人一定知道我和你私定终身,说到底,骊宫太后这是顾及你的名声……”
“名声?我的名声要她来顾及?她才是臭名远扬吧!”
“好了!别闹别扭了,明日我就开始准备筹备婚礼事宜。”
“哼!若我大婚之日穿着大礼服跪在脱脱渔那个家伙面前谢恩,恐怕母亲会气的从坟茔里跳出来,一个天命孤煞星给我赐婚,那我就等着守寡吧!”
她越说越气,拂袖而去。
过了一会儿,“劈哩叭啦!哐啷啷啷”!
外面走廊一阵乱响,不出去看也知道,那些檀木架子上摆放整齐的名贵盆栽纷纷被她扔到地上砸碎了……流风觉得,那是碎了一地的诺言。
离开畅园,脱脱渔没回头看,她不知道那个园子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就为了陈列那些可耻的记忆?也许流风哥哥没明言,但是做为和朔华姐姐新婚洞房,魏王府里已经不会有属于她的一点儿痕迹。
一路上,一句话没有,这种感觉好讨厌,被束缚了。
等她被横亘在眼前高不可仰的宫墙压迫到眼晕的时候,等她嗅到那座宏伟建筑里透出的古老又腐朽的野蛮味道的时候。忽然想起,第一次进宫的时候,香车宝马,马车里,自己的手脚被捆住,嘴上被绳子勒住,像条狗。那时她打死不愿意进来的原因,一旦进了这个迷宫一般大的宫殿,就一辈子走不了了,因为她做了皇后,就意味着把脱脱家宗族上千口老幼的性命攥在了手中,当然了,姓脱脱的真没有那么多了,不过是奴婢成群,可奴婢也是人那,如玳瑁、珍珠、珊瑚、翡翠还有自己的脱嬷嬷……
只不过在宫外待了几个时辰,那短短的时刻,她又回到从前那无拘无束的生活,呼吸到了那新鲜的空气,她几乎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可是这不现实。
她正在进入皇帝的方圆十里……哦……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这之前她还把他当做了最好的朋友,一如一莲,江华,房弘毅……可转脸,他就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其实他是个皇帝……
是不是,父亲当初也受到了先帝这般的胁迫?虽然,他对他那么……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尊做了皇帝,只要他和他的父皇一样拥有了无上的权利,她和他之间就开始隔了一个宽十几丈哗哗作响的护城河。
禁军被留在了外城,整个苇原宫东西南北,都有外城,九门设检城署。
一切的人和事,只要到了这个权利的中心,就全都变了味道,此时,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待选的采女,正进了九重宫门,一路被两边那些沉默的建筑挑三拣四,品头论足……一如她第一次进宫,像牲口一般被人验身,这感觉糟透了,她高傲的天性,超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骊宫近在眼前的时候,她更一下子恨起来,特玛的,你的马叫逸骊,我住的宫殿也要叫骊,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纵马转身想原路返回,那烈马却是他的,仿佛知道自己的主人在里面,根本不动,她更气了,下死手狠狠抽了那马一鞭子,那马通了人性,感觉到自己背上的家伙对自己充满敌意,竟然仰天长嘶,把她颠下马来……
一个内监眼疾手快,纵身一扑,挡在太后的身前,被马一蹶子,撂翻了。
高启明吓的滚下马来,不顾危险,飞身冒死牵住惊马的缰绳,吆喝着使它镇静下来。
一个内监去叫御医,又有人跑进去禀告皇帝,还有几个跪着查看她的伤势……
骊宫门口乱做一团。
苇原宫早为之震动,因为九重宫门为她一人而开,真是一个麻烦之极的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