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绍就问,“思安,厨房里可出了什么事儿,感觉今天菜味道变了。”
“是出了点儿事,太太把厨房的管事夺了,其余的也都重新调配了。”思安没当一回事儿,平时也不见得少爷对那邓婆子多加照顾,她也就最初伺候了少爷三四年,后来少爷断奶了就不用她了。
“厨房管事?那不就是邓奶娘?”宁绍执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正是。”
“为何?”
“多的奴才也不清楚,据说是牵扯了偷盗和赌博的事儿,连同另一个婆子让太太给赶出去了。”
“赶了出去?谁让她赶出去的?”宁绍霍的站了起来,大惊。
思安吓坏了,他不明白少爷这是怎么了。要说少爷对邓奶娘有什么感情,他是不信的,少爷发火从来都不会这么激烈,今儿这是怎么戳中他了?思安不敢吱声,没想到少爷这次却像洪水泄洪了一般。
“我这就去问问她!谁让她赶出去的?”
宁绍和如琳的母子关系正处于一个微妙转变的时期,日渐对母亲升起的儒慕之情,让宁绍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感到忐忑不安,他不愿意不习惯接受外来的情感,他没有做好把母亲纳入他心灵的准备,这让他欣喜又烦躁异常。
现在出了这事儿,他像是一下子找到了重要的支撑理由,你看,我就说吧,母亲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母亲,他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你看她忙活了这么久,有漏洞了吧?
就像一个家庭里来了个后母,那后母做的好是应当,有一点做的不好就是本性,如琳和这些后母一样,有原罪。
宁绍风风火火的去找如琳,下了两天的雪还没有停,寒风夹带着雪粒子刮的人脸生疼,他肃着一张小脸,也不遮蔽一下,隐约觉得有种诗意的悲壮。
被碧竹领进了屋,顿时一阵暖风袭来,让整个冰凉的身体瞬间浸入了温水中一般,说不出的舒适,母亲坐在塌上,手拄着几子看账本。屋内有阵阵花香袭来,宁绍闻香望去,原来是窗台上一盆盛开的茶花。
如琳未动地方,语带温柔的说道,“那是你爷爷在菜屋里种的,我和老太太各一盆。”她的语调和这温暖这香气特别的搭配,浑然成一起。
宁绍一下在就泄气了,来时的悲壮去了大半,他本来是打算不顾人伦严厉控诉她的,这种情况下他喊不出来。不过心里的话还是问了出来。
“母亲,您怎么把邓奶娘赶走了?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她对我有恩,就这么赶走她,世人会如何看待于我,我心如何能安?”
如琳看他冒雪过来,就猜到了是来问这事儿,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这般语气,“绍儿,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娘想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恩情是否重于道义纲常?你是否考虑了母亲的立场?若邓婆子做了必须被赶出的事,我事先告知了你,你会怎么做?你让我怎么做?其他人会怎么看?”
如琳一下子把宁绍问懵了,他僵硬的立在那里,也只是一个小小少年。
如琳心疼了,下地过去拉了他的袖子,让在坐在自己旁边,把邓婆子做的事儿,是怎么发现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他说了。
宁绍依旧沉默。
如琳知道,宁绍聪明明理,他这不是为了邓婆子,是和她较劲呢,也是和他自己较劲。
宁绍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如琳,“母亲,您说的都是道理,儿子就想问您,您做事儿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是,我也没多在意那邓奶娘,若是别人呢,别的什么我特别在乎的人呢?道义纲常是重要,别人的眼光也重要,那我重不重要?我在您这肯定是不重要的,否则你也不会丢弃我十几年!让我有娘像没娘!”
说完不管目瞪口呆的如琳大步冲了出去。
这段话是宁沐长这么大以来说过最狠最诛心的话,是对着自己的母亲。
他一把推开房门出去了,呆住了,发现父亲正站在门口。
宁沐面容冷峻,“你威风惩够了?心里舒服了?去祠堂跪着,碧竹去传话,不得给加炭火。”
儿子甩门出去了,只留下不知不觉泪水流满了整张脸的如琳,呆愣愣的坐在榻上,不敢相信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宁绍的话句句像刀子般一下一下的割着她的心头肉,让她痛不欲生。
这是她应得的报应,是宁绍迟来的爆发似得报复。
屋里只有她一个,她忍不住趴在几子上痛哭了起来。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哭的昏天黑地。
哭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如琳不得不支撑起来,拿帕子,刚一抬头,一只帕子就伸到了眼前。
“快擦擦,你可真能哭,你怎么越长大越能哭,以前没见你这么能哭啊?”宁沐看她眼睛红肿,鼻尖脸蛋都哭的红红的,忍不住打趣她。
如琳没想到他居然在自己屋子,吓了一跳,眼泪也止住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刚一趴下我就进来了,你哭的太投入了没听见。”
“那……那你就一直这么看我哭?”
“不然呢,我还要劝你啊?免费的哭戏不看白不看。”宁老爷说了一句欠揍的。
“你!”如琳彻底不想哭了,心里的悲伤被宁沐这混蛋全给搅合散了。
又问道,“绍儿呢?”
“跪祠堂去了。”声音淡淡的,像说‘吃了吗’一样的语气。
如琳噌的一下就要起身,被宁沐单手一伸压住了肩膀,“你急什么?这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