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清点了一下人数,还好,一个排的几十名弟兄一个不落,全都挤进来了,掩体中黝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战士们脸上的表情,他也懒得去理会,老神在在的掏出烟纸,卷上一支烟,美美的吸了起来。
“去、去啊?”掩体最里面的几个战士怂恿着一个小家伙挪了出来,正是那个叫朱大肠的战士:“排长,这……”朱大肠的心中满是恐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问道:“咱们的……掩体,牢靠吗?”
“放心吧,我问过旅长大哥了,也不必说鬼子的炮弹打不了那么准,就是真有那么邪门,直接正好的落在头顶上,也伤不到咱们。”
朱大肠长长的出了口气:“真的?排长,你可不兴哄俺!”
“你就等着瞧吧。”老赵使劲嘬了几口,把纸烟扔下,半弓着身体,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是旅长大哥亲自和我老赵说的,知道为啥不?就是为了怕你们这群混账害怕!”
“谁害怕了?”朱大肠硬着头皮犟嘴道。
老赵也不理他,嬉笑着再卷上一支烟,探头出去听听,火炮声比刚才更加密集了,这一次轰炸,下元熊弥真是下了狠心,各式炮弹不要钱似的落在华军阵地前,从己方阵地看过去,到处是一片烈焰、火海!不用亲自踏足其上也能知道,战壕中的华军一定是置身于地狱之中!
下元熊弥心满意足的狞笑几声,眼神一飘,落在队列后方,随时准备出动的战士们身上,他想看到的那个人正背对着他,一身土黄色的军装,腰间左右十字插着两柄佩刀,随着身体的晃动来回撞击着自己的大腿,一派将士出征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铃木敏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贴近了长官一点,低声问道:“阁下……?”
下元熊弥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不,不必。皇国的战士,就一定要有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觉悟。即便是我的儿子,也是一样。否则,就担当不起这个荣誉的名字。”
“是,我明白了。”
下元植是下元熊弥第四个儿子,今年28岁,上尉军衔,现任108师团104旅团52联队楠大大队菊池中队下属的一个小队长,麾下有80名战士。这一次杨家庄作战,52联队是首波攻击部队,而为了担心重蹈小交河和孙庄、北孙庄战斗的覆辙,下元熊弥决定采用狮子搏兔的战术,一个联队呈次第式压上,决不给华军半点颉颃的机会。
炮击一直进行到9点钟,才稀稀拉拉的停止下来,日军在楠大大队长的带领下,做好了攻击前的一切准备,联队长中村喜代藏看看旅团长,见他没有更多命令,战刀向下一挥,做了个砍劈的动作:“攻击!”
菊池中队长第一个冲了出去,在他身后,是中队的400余名战士,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下元植。以他的上尉身份,自然不可能参加大队长以上级别才能参加的军事会议,但这没有关系,他毕竟是师团长的儿子,也很清楚父亲在最近这一周来遭遇的困境,而打破这层包裹在父亲身上的坚冰的唯一办法,就是酣畅淋漓的赢一场!因此,战斗一经开始,他的小队冲锋得最是凶猛。
华军毫不示弱,炮击一停止,这些人就像土拨鼠一般从掩体中爬出来,据守防线,以机步枪向蜂拥而至的日军展开射击。日军也不含糊,华军的射击准头很差劲,而且看起来,人数也并不很多,一声令下,97、94式迫击炮,大正十年式掷弹筒、89式掷弹筒同时发威,竟是以一副硬吃的架势,把华军的火力点清除得干干净净!
趁着华军火力被压制的一个短暂的机会,下元植猛蹿了几步,双膝弯曲,跳进华军战壕右侧的突出部中,这里和左翼的突出部,原本是华军的机枪火力点,但华军的战术早就给日本人摸透了,冲锋战斗一开始,这里就是重点打击的目标,迫击炮、掷弹筒几轮轰炸过后,战壕一片鱼烂,除了三五具敌人的尸体和炸成了碎片的机步枪残骸,突出不中空空如也。
下元植一口气冲出300余米的距离,也是喘息如牛,饶是如此,还是不忘记战斗本能,一把扯过两个同样跑得满头热汗的家伙,把他们按在自己身前——这样做当然不是让下属替他抵挡可能射来的子弹,而是为了形成初步战术防线。
两个战士刚刚端起步枪,前面就有华军出现:“砰、砰!”两个人同时开枪,华军阵营中有惨叫声响起,探头探脑的华军飞快的缩了回去。
下元植回头看看,大队的其他战士正在快速接近中,华军也意识到了危险,子弹的射速骤然提高,但他们射击的准头实在不敢恭维,除了给日军心理上造成一些影响,实际的杀敌效果无限接近于零。
“准备,以我部为基础,向华军第一道防线展开攻击作战。”下元植很清楚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108旅团前面的几次作战他都没有参与,但是听117、132联队的战士们说起,他也很明白,日军遭遇如此之大的损失,都是在堑壕战中造成的!
这种战斗方式下元植不陌生,却很讨厌,他宁愿进攻一座由华军驻守的山头、高地,也绝不愿意和他们打堑壕战,这和战斗的残酷性无关,和死伤数字无关,只是不喜欢而已。
喘息几声,下元回头看看身边的战友,向前一挥手:“前进!”
八十人组成的小队分作两列,贴近堑壕的左右边沿,微微弓着身子,开始向前迈进,才动身没有三五步,两颗手榴弹冒着嗤嗤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