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心神不宁,知道花慕寒就一直待在凉亭里,她鼓足勇气,蹑手蹑脚的偷偷寻了过去。
临近竹林的边缘,她看到了那个倚靠在阑干上的孤寂身影。
月色朦胧,他又侧着脸,她实在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
她想着,今夜怎么着也得把问题解决了,不能让他赌气到明天,自己更不能揪心到明天。
她暗暗打定了主意后,腾地的就跑了出去。
花慕寒错愕转眸,随后就神情慌乱的转身背向了她。
长汀愕然止步,呆傻的站在了亭中。
他──居然哭了?!
她十分的肯定,一定没有看错!
就在他侧眸的那一瞬间,睫毛上还沾着晶亮的泪珠。
这样的一幕,实在是太让长汀震惊了。
那样冷漠、孤傲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掉眼泪呢?
而且,还一人躲起来,偷偷的抹眼泪。
长汀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措,她站在那里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小时候,臭小子倒是经常哭鼻子,自己也没少哄他,可那都是十岁之前的事了。
她懊恼的一步到了他的身旁,在阑干上坐了下来,然后就伸出双手,近乎粗鲁的去扳他的脑袋。
“我真的不知道你生气会这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她急的干脆跪坐在了阑干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让他面向自己,“你再这样下去,我自尽谢罪的心都有了,倒是有男人被我欺负哭过,可还没有男人,被我气哭呢!”
花慕寒一言不发,双拳紧握,拧着脖子,就是不回头看她。
“花慕寒,我求求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长汀也快要急哭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性子如此执拗,“要不,你打我两下,我肯定不会还手!再不然,你就罚我几天不吃饭,只要你别再生气了!”
见那人就是不肯搭理自己,也不肯回头,长汀被逼的无法,直接爬到了他的膝盖上,双手抱住他的脑袋,使劲的往自己面前转。
花慕寒的身子似是僵住了,片刻后,随着身体的慢慢松弛,他把脸转到了长汀的面前。
长汀心里一揪,自责的眼眶也红了,她松开还抱着他脑袋的手,抓着自己的袖子,就往他的脸上胡乱擦去。
她的动作很笨拙,但却很认真。
花慕寒一动不动的倚靠在那里,红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张满是愧疚的面庞。
长汀的膝盖还跪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心在狂跳,渴望这一刻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对不起,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我本想着就是出去逛逛,买些好吃的,看看花灯,没想到,在一条小巷子里,遇到了一个受伤的外族人,我送他到城西找他的朋友,所以才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花慕寒凝望着她的双眼,声音里透着一丝低哑的开了口,“什么外族人?”
长汀见他肯跟自己说话了,手脚并用的爬回了阑干上。
花慕寒心头满是失落,侧了侧身子,看向了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说他是西北的精胡人,是来青桑贩卖马匹的,因出来看花灯,被强盗盯上了,然后被抢了钱,还被捅了一刀。一开始,我见他受伤挺重的,也没多想,就送他去城西找他的朋友。可是,等到了那里,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长汀想起那群人,神色凝重了起来。
花慕寒细细打量着她,接口问道:“哪里不对劲儿?”
长汀盘坐在阑干上,如实以告,“我敢肯定,那些人指定不是什么生意人。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身上都带着兵器,目透精光,而且,还对我救的那个人神色恭谨。那人跟我说的话,一定都是瞎编的!”
花慕寒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语气里却还透着难掩的嗔怪,“你居然还能想到这些。”
长汀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往他的身边挪动了一下身子,继续道:“我猜想,那人一定是在被仇家追杀,所以才坚持不让我送他去医馆的。我把他送到地方,一看那个场景不对头,掉头就走,就那人,还硬是追问我叫什么名字、家居何处呢!”
花慕寒的凤眸眯了起来,“你告诉她了?”
“怎么可能呢!”长汀斩钉截铁的回道,“我哪有那么傻!他还非要送我一块玉佩,说什么……”
“你收下了?”花慕寒的眉间皱了起来,目光也变冷寒了。
“我当然没收下了!我救人又不是为了贪图人家的谢礼。再说了,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我可不想惹是非上身。”
“你知道,男人送女人玉佩,是什么意思吗?”花慕寒盯着那张脸,慢慢凑近了一些。
长汀神色一僵,艰难的笑了笑,“我……我又不是女人。”
“但是,那人却一定把你当成女人了。”花慕寒目光灼热起来。
长汀尴尬的躲避开了他的注视,干笑道:“这样不是更好么,他永远都猜不到,救他的会是一个男人……”
花慕寒对她的坦诚,颇为满意,心头憋闷的不快,渐渐散去,“之后呢?”
“之后?”长汀皱眉看向他,随即就恍然大悟,“哎呀,别提了,那巷子左一条右一条,横七竖八的,又加上天黑,我就迷路了。等到了主街上,我打听好了道,就边逛边往回走,在路上,我看到一个扇摊上的扇子很好,就给占凌买了一柄。”
花慕寒抿唇点了点头,把左膝搭在了右膝上,微微挑了挑眉梢,“很好,再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