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按着她的思路走,反问她,“你既然知道不敢辞罪,请我高抬贵手是何意呢?这滔天的罪责总不能是我给你舅母按上的。”我头晕起来,恶心得难受,瞬时都没了想同她争论的yù_wàng,只想找个地方将胃里头腾空。
两步迈出去欲走,司凝雪霍然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指甲很长,都要抠进我的肉里:“可你为何偏偏要在我婚礼的那一天出现!只需再晚几个时辰……”
我被她的指甲掐得一凛,竟然振作了几分,皱眉挥手一把将她甩开。谁想到她如此弱不禁风,被那力道惯得连退两步,狠狠跌倒在地,脸颊都擦出了血来。
门仆皆瑟缩一下,王旺面含不忿,作势要扶,我冷冷一笑,“你扶一个我看看。”
王旺身子一僵,渐渐收回了手,看着我的眸光却更加莫辩起来。
不就是当恶人,我最近就爱这个调调。
我嗤地笑了,“你的清誉重于天,你的爱情高于山,没关系,你是天之骄女,你开心就好。可你敢说你不知云城屠城一事?大夫人唱的一出空城计为的是谁?那一城的性命就这么低贱?!”
陛下当初拒绝了司凝雪,原是有退路的。可经过了那一座死城,他便知道了对方的态度,并非乞求而是强令,无声的要挟。所以后来拒绝了我提供的粮草,甚至于默认粮草被烧,以表态接受司凝雪,乃至于司家。
倘若大夫人没有出事,这一切便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三桩悬案拖得久了随意找几个人顶锅就被尘封。
可司凝雪千算万算,没想到大夫人会身死。大夫人的利益与司家是有差异的,芍药山庄不过医药世家,子嗣更扶不上墙,再显赫也抵不过丞相,所以她甘愿辅佐,换家族昌盛。可家族昌盛不仅有辅佐这么一途,若她得道脱凡,世间再无第二人匹敌,便再无所畏惧。
从她愿意赌命的境况来看,人自负地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可惜,满盘皆输,怨不得谁。
司凝雪支着身子,想也没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情。”
“你不知情?”我闭了闭发昏的眼,“搁我我也肯定会说不知情,知情的这会子尸体都凉透了。”
门仆的表情有了丝丝冷硬的变化,连王旺都愕住了。
“我……”
“大夫人身死,是因为想要对我夺舍。她的魂灵撞进了我的身体,那感触就像是被车轮来回碾压,碾压了五天。”我抱着手臂,“我也看到了一些她的记忆,你说你不知道?我倒真感谢你‘高抬贵手’,若不是得有哥哥庇佑,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活到了今天。”
她的表情从没动摇过,闻言之后默了半晌,“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殿下洞悉一切,却不责罚于我,你就不想想是为什么?”
我若是三岁小孩,才会信了她的挑拨:“殿下曾亲口拒绝过你的求婚,而今你一无所有,还要来咱们王府门前立着,不尴尬吗?”
……
阿喜服侍我洗漱,我头昏脑涨,心里发堵,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躺在床上,莫名其妙眼角就溢了泪。
阿喜正给我掖被子,被我的神经质给惊着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抱着被子胡乱抹了两把泪,醉醺醺道:“我好气啊,明明她才是欺负人的人,之前还想杀我。我又没把她怎么样,外头的人却个个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喜睁大了眼:“您是说司凝雪?她竟然还想杀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怎么敢这么恶毒!”
我觉得难过心堵,却不知从何而起。人傻点有傻点的好,之前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天镜宫的,司凝雪的。我就是单纯的嫉妒着她,难过也没到现在的程度。而今什么都变了,季云卿明显疏远着我,司凝雪,丞相,主天师个个都面目全非。单纯的讨厌变成了恨,我的心上多了许多排解不得的负担。
人心叫人不敢直视,那五天生不如死的夺舍便是最好的证据。萱玲让我去查天镜宫的卷宗,可我却不想再给自己负担了。
我哼哼唧唧和阿喜抱怨,不知不觉睡死过去。夜半隐隐约约听到人声,忽高忽低像是阿喜絮絮说着什么,吵得人头疼。我着被子往头上一捂,声音稍消,安稳又能睡去。
第二日才知道昨夜陛下来过,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阿喜给我套上天镜宫纷繁复杂的衣裙,在我怨怼的眸光中干巴巴的解释:“昨夜那么晚了,您还一身的酒气,胡言乱语的,就不怕殿下生气?”
我哼了一声,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整了整衣襟,任由相思成灾,蔫蔫往天镜宫去。
快要走到门口,阿喜啊了一声,留意到我腰间本是一组的玉佩只戴了一个,“今个可是您第一天当大天师,东西不能缺,您等等我去拿啊!”话到最后人都跑远了。
我被她丢在原地,脚边跟着打转转的狗子,登时失笑。蹲下想要逗逗狗子的,眼见它追着追着尾巴突然停下来,扭头朝门外望去。尾巴一摇,然后整条狗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这阵仗我很熟悉,眼珠子一转就钉在了门口。
陛下瞥我一眼,之后依旧走得目不斜视。我却在那一眼之内得了信息,快步跑过去,缅起笑:“哥哥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我尚在月门旁的树荫下,陛下开口:“站在那别动。”
我一怔,果真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