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觉桎梏,药力可化。”
我想起很久之前,在季云卿手札上看到的字眼。不能脱凡的人修只有一半的寿命,但脱离那一层便可得百年长寿,甚至飞升为仙。
人皆有贪欲,季云卿没理由被排除在外,我只是从未对他有所提防而已。
见我不语,大夫人面容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季云卿将背囊从身上解下来,里头都是些器皿与法具。我深觉可怖,终不能忍受,转身朝城内跑去。
眼前一晃,季云卿突兀出现在我的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他站在那,清澈的眸光一如往昔。
浓雾包裹过来,周遭都是森森的鬼气,大夫人婷婷立在我身后,拦住了出城的路。
我想不出法子,脑子太乱,蒙蒙问季云卿:“若我不肯交出三生,你会杀我吗?”
他说不会。
“可你就不担心我会告知哥哥一切?”
季云卿温温看了我一眼,“与大夫人合作的是我师父,与我没什么干系。”
他的表情过于平静,和往日找不出任何的差异来,我不知道他是在伪装还是阐述事实,就算问了,也不知该不该相信。“那你现在做的呢?莫不是我理解错了现在的境况?”
“殿下给过我禁令,说的是不许害人命。”他解释道,“护城河之事我并没有参与,反倒是因此才知道大夫人的存在。至于三生,他非我族人,算不得是‘人’命。”
“我……”刚一张嘴,便有一股澎湃的戾气从背后汹涌而来,击在我的后背,并没有实际的痛楚,却有一股极大的排斥力,险些生生将我的魂灵与身体剥离。
那力量只有一瞬,叫我措不及防,下一刻便是铺天盖地的晕眩,腹中翻涌。我跌倒在地,看到不远处伶仃站着的三生,他的神情之中有无可掩饰的惊慌与深刻的阴霾,却一声不吭,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用废话了,让殿下自己在这里呆一会吧。”大夫人低低开口,手中一翻显出一根锁链来,缚住了三生的四肢,“聪明的孩子,自己总会想开的。”
无形的重物压在我身上,不动则毫无负累,动则重若千斤。
我趴在地上,湿冷的土地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我自然想得开。”手撑着地面,缓缓爬起来,“若早知道如此,我就该听从哥哥说的话,不习鬼修,与季云卿你保持距离,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久些。”
季云卿脚步微顿,连大夫人也回眸看我。
我站直身,回望着她,“大夫人若是觉得我乖巧懦弱,毫无威慑力,也不会在前世就将我杀了不是么?你曾害我失了一双腿,担忧我因陛下得势,陷你于水火。可你今世却不打算杀我,不仅如此,前世你派来刺杀我的刺客也被杀了,为何会如此呢?”我想了想,“是你杀不了我,还是有别的原因?”
当陛下前阵子告诉我,被监控起来的那个刺客已经身死的时候,我只想兴许是因为我不再嫁往芍药山庄,命格变化的太大,蝴蝶效应,导致他的命运也得到了改变。可每每细想,我前世与京城毫无瓜葛,唯一的利益冲突所在就是芍药山庄,而今又知大夫人为手段血腥的鬼修,护城河血案简直惨绝人寰,她为了一丝冲突便将我这个小草芥抹杀也没什么令人吃惊的了。
我的语气笃定,但一切都只是猜测,仔细凝着她。大夫人噗嗤一笑,“前世不晓你身世,有些事做了就无法弥补。可今世却不同,我不曾对你做过什么,和又何必担心你报复?难不成你要告诉咱们未来的陛下,你是重生之人,与我有仇要今世来报?”
我眉毛一挑,看来我与陛下最大的不同就是我的重生世人皆知了,他却只有我一人知晓。“只要我乐意,毁你一个小小的芍药山庄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大夫人脸色一凝,阴郁起来:“我想放你一条生路,但你看着却像非要找死?”阴阳怪气瞥一眼季云卿,“莫不是你的意中人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叫你生无可恋了?”
暗暗运转法决抵御那压力,我双手插着腰,冷冷嗤笑,“你才是老糊涂了吧,谁同你说我的意中人是季云卿?”手指一点三生,“他那张脸是被你吸坏了,才长成季云卿那样。待我回到京城,便要毁了你侄女儿与我家哥哥的强制婚姻。你和主天师两个人一手遮天,控制了圣上,又在云城玩了一把屠城后的空城计,不就是要警醒我家哥哥非要娶司凝雪不可么?可惜,我哥哥说了,他只当我相公。没有皇后做倚靠,待丞相辞官,你们芍药山庄还算个什么?”说完,似个反派一般做作地笑了起来。
三生愣怔了,皱着眉,“你疯么了?非要找死?!快闭嘴啊!”
大夫人将锁链交到季云卿手里,手中一幻,显出条长鞭来,“她是以为我真不敢杀她。”
听三生这般开口,我顿时知道他的面容变化果真不会是无端的了,内心有些感动,看到长鞭时本想要怂成一团的,生生给挺住了。
季云卿上前一步道:“你不能杀她。”
我笑得更加猖狂,演反派的感觉也是能上瘾的。
大夫人抚着手里的鞭子,凝着季云卿的脸,良久,“也罢,你我的交易仅限于今日的忘川草,不妨先和平完成了咱们的交易。”冷飕飕朝我一笑,“之后的事,就之后再处理。”
我噗噗地笑,“季云卿没告诉你吧,三生这株成了精的忘川草能值多少钱,需要你们大费周章。”
季云卿脸色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