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这么办吗?”封尘歇斯底里地问道。狂乱的风中,小猎户的头盔早已经不知吹到哪里去了。少年的头发一绺绺地伏在头皮上,被沙子和雨水粘结得狼狈不堪。
劝告、哀求、咒骂,无论一星猎人作何反应,也无法阻挡山岳巨龙的我行我素。少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峯山龙自城市以西数公里处缓缓升起,驾着自己召唤出的强劲的风,拖着长长的沙雾浩然漂浮到到城市的正上方。
一人一龙的脚下正是洛克拉克聊以维生的广阔圣湖。俯身望去,透过连绵的水雾,封尘还能看见湖水顺着风力不断地吸卷上来。不过短短几分钟,水面已经下降了一米有余,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升腾上来的水化作漫天的雾滴飘散到四面八方,给整个洛克拉克罩上了一大片低低的雨云。龙卷风就像一架联通地面和空中岛屿的天梯,只不过这架梯子的尽头不是神国,而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强大古龙。
“站稳些,我不想降到下面去救你”峯山龙的身体随着风势一起一伏,“我还需要你活着。”
“你说过不会伤害人类!”封尘的浑身早已湿透,铠甲的内衬紧紧地贴在身上。猎人的双拳在不住地颤抖着,从笼手的缝隙中渗出丝丝血沫。怪物腾起的瞬间,封尘甚至试过疯也似地捶打着古龙的石质鳞甲,不过那种程度的攻击巨鲸甚至都无法感知得到,也就任由他胡来了。
“我不会,”峯山龙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们在伤害自己,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封尘目光焦灼地四下望去,龙腔的支持下,小猎户的视野能覆盖小半个城市。整个沙城像是刚刚从熟睡中惊醒的顽童,混乱自城市的各个角落升起,哭叫、祈祷和怒骂声响作一团。争抢、谩骂甚至各类犯罪者自巨岩的各个角落蛆虫般孵化出来,整个城市在巨龙唤来的阴云下,生生地显出了它最为丑陋的一面。
留守城市的猎人们早在数分钟前已经出动了,但是对于庞大的城市每一个街道、每一户人家、每个人心中升起的惊异和恐惧,这些强者的庇佑仍然是杯水车薪。位阶段稍低的猎人甚至管不住自己颤抖的双腿和扭曲的声音,这让他们散播的不是安心,而是绝望了。
短暂的混乱后,靠近城门的人们自发地带上了妻儿,随着人流一窝蜂地挤到窄小的隧门之前。城市的主道像是汇集雨水的干流一样,不多时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潮水般塞满。成队成队的猎人在城门前拉起警戒线,用胸膛抵着惊慌失措的市民,阻止他们破门而出,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众人返身回城——城外已经掀起了股股飓风,无遮无拦的旷野上普通人甚至活不过三分钟,相比之下城内还算和风细雨,背依着城市至少还能多一份安全。
“我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做,这些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峯山龙叹了一声,“这是人类的天性吗?”
“你得停下这些该死的风和雨,下面的人已经被吓坏了!”封尘伏下身去,不住地拍打着怪物的身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十二分的哀求,“你不想看着他们去死的,对吧?”
“我做不到,”峯山龙吐了一口气,身下的龙卷在巨鲸的施力下更显粗大了,“我没有翅膀,只能靠风来浮空。”
“那就落下去!”
“你看见那边了吗?”峯山龙甩了甩尾巴,庞大的身体在云朵间掉了个头,朝向城市的一侧围墙。常年关闭的高大木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打开,数队猎人正忙碌在那里,隐隐有乌亮的光芒从篱笆后的洞口处透出来,“这座城市里比船上更加强大的弩枪至少还有二十架。我当然希望那能杀了我,可惜不能,却只会让我非常痛——我讨厌人类拿那种东西对付我,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们才是整个大陆上最恶毒的怪物。”
“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峯山龙的心意,封尘只能咬紧牙,狠狠地捶了一下古龙的背。
“我想要这个。”峯山龙稍稍下降了几十米,将封尘的视线从乌云中抽离出来。巨龙制造出的龙卷内部,高耸的石柱在四周狂风的笼罩下巍然屹立着,“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属于母亲的东西。”
“你还有个妈妈?”一星猎人胡乱抹掉了脸上的水珠,“我以为真龙都是……”
“一言难尽,总之它已经寄存在人类的领地太久了。”随着湖水被缕缕吸干,石柱泡在水面以下的部分渐渐显露出来。这汪湖的水位一年到头都没有太大的起落,岩柱自水平线以下显露出和嶙峋的顶端格格不入的圆润。
“那就快一些!”眼看着城市的混乱程度越来越严重,封尘只得催促它尽快得到自己想要的,早些离开这片区域。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不要催我!该死,我都不记得它嵌在里面有那么深……”峯山龙嫌恶地道。随着古龙种抬起头前的双角,巨鲸的嘴巴夸张地张开,朝着穹顶一声嗡吼,高亢的炸鸣声犹如万千颗音爆玉在城市上空响起。怪物身下的旋风像是突然收紧了的绳套,猛地箍住了粗大的石柱。
吼声如信号般传到了洛克拉克每个人的耳中,人们放下了推搡和哭泣,面带疑色地微微拧过头,朝着巨龙所在之处望去。
“噗……呼!”一股烈风从湖面的龙卷处四散荡开,狂风有如实质般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夸张的浪卷,瞬息间就跃过了湖面,将民居的屋顶和地面的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