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了。
大金显得有些焦躁,又叫又跳地不断在自己的伤口上抓挠着,又时不时地抓住封尘的衣襟,示意他朝大本营的方向离开。
“等一等,马上就好。”小猎户安抚了两声,将面前的篝火掩埋好,收拾了一番行装,面带忧虑地望向雾海的深处,“你们说,这是大沼泽正常的气候吗?”
“冬季起雾多在早上低温无风的天气,”黑炭说道,“现在正是下午,而且风也并不小——这片雾气从视界蔓延到我们身边不过十几分钟而已吧。”小艾露也不能断定眼前的状况,只能把常理摆出来,让大家自行揣测。
“大金感觉到了危险,我们快些离开吧。”封尘揉了揉金毛兽的手背,“这雾再浓一些,我们赶路都要受到影响了。”
“现在已经受到影响了。”猫猫后足着地,肉掌向来路一指,“你看,通往大本营的方向能见度不足百米,这个距离上若是有怪物突然跳出来,我们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浓雾不比怪物暴烈的攻击,温水煮青蛙般将原本还算安全的环境化为了凶地,等到少年们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经猫猫一提醒,猎人们纷纷将感官提升至极限,唯恐正如她所说的,随时会有凶恶的怪物从雾气中冲出来。
贾晓第三次骑上了金毛兽的背,少年的腿部受伤,尽管已经恢复了些,但仍是吃不住力,受不了长途行走。黑炭说什么都不愿再乘这个大家伙了,美其名曰前方探路,第一个逃之夭夭。秦水谣也没有享受这难得一见的福祉——女孩在队伍中,已经俨然成了战力最高的存在,只有步行才能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两个见习生是她的“财产”,无论从道义还是利益上,她都要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作战人员的职责。
一行人顺着昨夜里营队撤退的方向前行着,眼前的雾气在稀树丛林中变换着各式的形状。水汽很沉,没过多久便在封尘的铠甲外面挂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去,稍稍打湿了少年刚刚换好的绷带。
沼泽的天空本就蒙着一层厚重的云,此刻在大雾的遮盖下显得更加阴暗了。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的,像是飘摇的鬼魂一般。风声从众人的背后吹过,更加剧了沼地中阴冷的气氛。五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大金偶尔会嫌人类的行进速度太慢,不耐烦地从鼻腔中喷出一股股白气来。
“呐,”怪物背上的贾晓决定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紧张兮兮的同伴们,“秦姑娘,见你方才打倒黑狼鸟的锤法,每一锤的威力都大得惊人,你的狩技有什么来头吗?”
“我的技巧都是爹爹教给我的,只是普通的锤法啦。爹爹说重武器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太勉强,有些威力大的招式甚至没有教给我。”秦水谣忽闪着大眼睛,女孩的嘴里还含着贾晓的糖棒——烤得焦黑的干肉很难引起她的食欲,见少女方才只吃了一点干粮,贾晓便主动送了一颗给她,天知道在一日的战斗逃亡中,少年身上的零食几乎都碎得稀烂了,只剩下一两根还算完好的。
“狩猎世家果然不同凡响。”封尘感慨道,能和罗教官组队狩猎,想必秦虎也具备传说级别猎人的实力,“家传的狩技和我这样野路子出身的差太多了。”
“闻所未闻的发力方式,”贾晓虽然知道这样贸然打听对方战技的底细并不礼貌,但是见猎心喜之下也不再管那么多了,“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黑狼鸟的全身筋骨都碎裂掉。”
“诶?”小姑娘狡黠地一笑,“那可不是狩技的原因,而是这把锤子啦。”
少女的银色小锤曾经被安菲尼斯掌过眼,老艾露提到过那上面附带着一种名为“破坏王”的特效,当日里见习生们只道是一种增加攻击力的特性,没想到却是别有玄机。
“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这柄锤子能将一部分的打击力量化为横向的撕扯力。”女孩嚼碎糖棒,将小锤拿到手中掂量着,“怪物的护甲大多都是为了应对斩击和打击而存在的,对这样古怪的力量,却是很难应对。”
秦水谣说着,便朝身边一棵树的树干上横挥一锤,轻飘飘的锤子打在木头上,却奇异地响起了“嗤”的一声。树干应声崩塌了老大一块,树冠猛地颤动了几下,簌簌地掉下了数片叶子,“大概就是这样啦。”
“居然有这样神奇的能力。”黑炭的现任主人也是用锤的好手,见到合用的特效马上便激动起来,“这是在哪里打造的?”
“不要想了,这可是龙人的手笔。”猫猫语带炫耀地说道,“老主人也是机缘巧合下偶然求得的。”
艾露的嘴角耷拉下来,不过少顷便恢复了原状,世间的好事总不会样样都属于自己,武器毋需多么强大,能找到适合主人的便已足够了。黑炭不由得回头朝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多看了两眼,大陆上通行的准则,狩猎武器的选用要和猎人的实力相合,锤子的特性出众,女孩的实力也必然不差,此行的保障也就多了不少。
提到龙人,封尘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愁容,夜里自己与队友们失散,卢修更是拼了命的想要救下自己,却还是和两人失之交臂。不知道营队此刻在哪里,是否安全,这样的雾气是否也影响到了队伍的撤退。金毛兽感受到了小猎户的悲伤,用肩膀蹭了蹭少年的身体,口中呜呜地做出亲昵的声音。
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还未断绝,前方引路的黑炭却骤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