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洋就像没听见一样,他一边脚下不停,一边判断着怪物的动向和火球的方向,在雄火龙口中氤氲的炎气将发未发之际,少年向前大步一跃。
封尘在背后看得真切,一意孤行的高个子绝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怪物的火球是范围性的伤害,只凭他自己的脚力是无法跳出火球的范围的——只要背着自己这个累赘的话。
小猎户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垂在两侧的双手骤然用力,从小洋环住自己的双臂上挣脱开,整个人像老式飞空艇的弃料舱一样从少年身上脱离下来。
感觉自己背后一轻,小洋在跳跃中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落地后滚了两圈才解开过强的惯性,少年挺身从地上站起来:“封尘!”他大喊道,不意已经重伤的队友还有这等力气摆脱自己的束缚。
“轰!”
回答他的是震天的一声爆鸣。
烟尘散去,封尘的猎装已然变得焦黑,他以一种奇异的扭曲姿势躺在地上,小洋不顾火龙在侧的危险,手脚并用地跑回到队友的身边。
“封尘!”他摇晃着队友的身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小洋不顾板甲滚烫的温度,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心跳声很微弱,但不是声音全无,胸膛也微微地起伏着。聂小洋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幸运的小猎户并没有殒命,但也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在。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火龙已经扑楞着降下了地面,正在戏谑地一步步走到二人的面前。两只爬虫重伤其一,已经不必担心有人会逃跑了。
“最终……还是变成这个样子吗。”聂小洋深深地呼吸了一轮,半是遗憾半是释然地喃喃道,“帮你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少年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封尘,抽出背后的单手剑,默默地接过队友手中的盾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面对着高大的雄火龙:“来吧,大笨龙,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这番动作有些出乎怪物的意料,在他以往的捕猎史中,被逼到绝路的草食种无一不是蜷缩在地、瑟瑟发抖,失去了求生的yù_wàng,而这个人类却还有勇气站起来反抗自己。
就用那只对自己而言就像牙签一样的武器?雄火龙不以为然,但口中却嗷呜地吼了一声。对敢于和自己叫板的战士,无论再怎么弱小,他都会给予最低限度的尊重。
“来啊!”小洋抖了抖手中的剑,高声挑衅道。既然已经无法跑掉了,猎人决定至少要在雄火龙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才能抹平心头之恨。
“哒哒哒……”在更高的空中,奇异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对领空问题极度敏感的火龙暂时放下了对面前弱小爬虫的关注,抬起头来,环视着天空中可能闯入的异类。
聂小洋也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从绝望而决绝变得欣喜——这个声音他认得。
“飞空艇……尘小子,我们有救了,飞空艇来了……”
…………
“对不起,我们来迟了。”老猎人诚恳地对聂小洋说。
战船在训练营的上空徘徊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人的踪迹,正当船长准备向溪谷深处进发的时候,瞭望手却在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看到了滚滚的浓烟。
烟雾正是聂小洋烧掉了药茎和草皮制造出来的,飞空艇循着异常的踪迹追寻过去,发现人类和怪物已经走远了。好在职业猎人个个都是追踪的好手,没有多绕远路便找到了危机中的两个少年。
“不……你们已经很及时了,真的万分感谢……”小洋瘫坐在甲板上,骤然经历了大悲大喜,少年整个人脑袋都晕乎乎的,什么念头都没有,只能对别人的刺激做机械的反应。
面前这个中年男子穿着工会的制式猎装,不过防御力和精巧程度都比普通猎人的要好上一些,分明是身负队长一类的职务。见他指挥船员的样子,说不得还是一船之长。
不过这样从猎多年,小有权力的猎人,在看到受伤昏迷的尘小子时也乱了方寸。
聂小洋多看了这个老猎人一眼,他的脸上留着干净整洁的八字胡,除此之外的地方却都被风吹日晒得一塌糊涂。想到他在船下抱着昏迷的封尘不断呼喊着对方的名字,此刻回到飞艇上却已然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气质,聂小洋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
“封尘……封尘怎么样了?”少年挣扎着站起来,朝着甲板的另一个方向看去。
“他还在昏迷。”老猎人也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甲板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帐篷,昏迷的孩子就被安放在里面,有船医照料着。战船的空间狭小,船舱中尽是物资和武器,是以上得艇来的二人只能在甲板上休息。
“尘小子……被火龙的火球正面击中,我以为他就要……”高个少年的眼睛迷蒙着,不知是疲惫还是难过。
“船医告诉我说,封尘的最大伤势在腿部,两条腿的胫腓骨全都断了,不知多久才能够养好。”老猎人也显出忧虑的神色,不过并没有太过悲观,“至于他的昏迷,据说只是因为失了些血,加上火球爆炸的余波,被震晕过去了。”
“他没有被火球击中?”小洋面色古怪。
“尘小子的身上确实有一些烧过的磷灰,不过身体上并没有灼伤的痕迹。”他看着少年满是汗水和灰土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太过担心,他没有生命危险。”
“恕我冒昧。”聂小洋僵化了的大脑终于回复了些神智,“你和尘小子……你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