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区域”一直是老爹给封尘强调的概念。在自己的狩猎区域内,地形的走势、草木的分布、昆虫和鸟类的动向全都会在自己的掌握中。只要简单地将自己的思维代入到逃跑的怪物身上,便能轻易地得到它的路线。
这并不能算是“追踪”,顶多算是一种根据经验得来的“预判”。不过经过长期的训练,这种预判的能力却带给了封尘数不胜数的捕猎成果。
“捕猎野兽的时候,就要用到野兽的思维。”老爹是这样讲的,但是封尘一直都以为这是老猎户自己的土方法,和所谓“野兽的思维”并无关系。毕竟什么样的野兽能夜以继日地背诵一片猎场的各项细节呢——毕竟它们也许连最基本的意识都没有。
但是如今,雄火龙却给小猎户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对于怪物来讲,地形的走向,水的流向,领地内各种动物的动向都是不需要记忆而自然会显化在脑中的,对这些事物的分析和判断包含在怪物的直觉和捕猎本能中。对于一个上位的怪物来说,猎场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无论猎物在手上还是脚上,火龙的意识都会第一时间到达那里。
所以今日,火龙第三次出现在了两个少年的面前。
见习猎人的气势再衰三竭,已经失了方寸。火龙也许是附近居住的凶兽中位阶最高的品种,单看它将方圆几个怪物的领地都据为己有便可得知。失去了其它强大怪物的制约,巨龙的领地不知道有多宽多广,两个少年逃了半天,连对方的领地边界都没有看到。
见习猎人们还能好运地逃出火龙的猎场吗?即便逃出去了,能保证怪物在猎场外就无法追踪到他们吗?他们没有任何底气,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弱者的算计都是徒劳的。
两个少年在多次被火龙碾压的经历中养成了拔腿就跑的本能,见习猎人们几乎是同时迈开了大步。这一次火龙出现的地点离他们更近了,兴许是怕爆散的火光会挡住自己的视野,又或许是火炎袋中已经没有了存储的炎液,火龙并没有发动远程攻击,而是靠着自己强横的身体撞开挡路的树木,蛮不讲理地朝着二人冲锋而去。
见习猎人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脚下循着夸张的之字形路线朝远离训练场的反方向奔跑。若是能在怪物咬到自己的屁股前离开它领地的位置,那么二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咔嚓!”火龙再次拦腰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树木,小洋拽着封尘向侧面一躲,堪堪躲开火龙的巨口。怪物不以为意,被自己追逐了两日的爬虫已然山穷水尽,几乎已经成为自己嘴边的肥肉了。
果然,两个学员的脚步在转向后就慢了下来,不是因为脚力下降,而是此地是一个近乎三十度的上坡。背阴坡上并不适合树木生长,这里的植被既稀疏又瘦小,几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怪物脚步的遮蔽物。
对于飞行种来说,地面的坡度几乎可以视为无物了——翅膀的辅助能带来额外的升力,爬坡几乎就像是低空飞行一样简单。而对于陆行的物种,无论你的肢体有多么强健,在上坡的时候速度一定会略有下降。
平地上想要超过火龙的速度,就已经让他们费尽体力了,这额外的一丁点劣势,也许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躲过了火龙三番五次追击的两个猎人,却被这一条浅浅的坡道逼入了绝路。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火龙,前方是自然形成的减速带,两个少年在坡底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逡巡着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的小猎户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自己作为猎户的所有手段,雄火龙都了熟于胸——侦查、追击、包抄、欲擒故纵,他相信目前的局势一定不是偶然,而是怪物有意造成的结果。如果换做是封尘自己,除了行事的手段会加上一些人类的器具之外,没可能做得比这头畜生要好。
“不要停下!”小洋率先从怔然中转醒,猛地拉了一把身边的队友,就在这须臾之间,两颗连珠火球就一前一后地朝着少年们飞射了过来。
攻击的落点太近了,四散的火花甚至灼到了少年们裸露的皮肤。尽管在间不容发之际两人横移了几米,但还是被轻易地掀翻。
一击得手的火龙喜不自胜地扑了上来,单脚踩住正欲起身的封尘。少年的两条腿被压在怪物沉重的肉身下,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正要站起来的聂小洋也被怪物巨大的肉翼扇倒,火龙的翅膀像厚重的幕布,携着风压让高个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封尘痛喝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圆盾,但吃过一次亏的火龙并没有将头脸低下来啃咬,而是不停地摇晃着身体,好像要把身下的两个孱弱的人类摇碎一般。
小猎户只能徒然地击打着怪物的脚趾,角质的脚爪内里根本没有软肉,即便有,这种以震动为主的攻击的收效也等同于无。封尘感觉到制式的腰甲和腿甲都在急速地崩坏,腰部以下的骨骼几乎要寸寸断裂,整个下半身正在痛得麻木,渐渐失去知觉。
“啊啊!”聂小洋喊着,身处绝境并没有让他失去战斗能力,反而更加激发了少年的斗志。高个子失去了盾牌,只用左肘护住身体,挥动着手上的单手剑,顶着无处不在的翼风,朝怪物**白的肚皮上刺去。
火龙并没有闪躲,而是抬起另一只脚,想把聂小洋也踩在脚下。自己的一击或许能够伤到巨大怪物的皮肉,但怪物的一击却一定会直接让少年丧失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