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荣睁开眼,定定盯着荀五,黑洞洞的眼睛似乎洞悉人内心的一切心思。
荀五被他这样眼神盯得背后冷汗直冒,赶忙半起身,恭敬的道:“叔父应该知道山十二是山家家主的嫡孙,山家这些年虽然有些式微,可毕竟底蕴还在,财帛之物,山家未必看在眼里。若只为出口气,山家极有可能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荀荣压着心里的不悦,轻轻吐了口气,道:“十八此次的确莽撞,可他毕竟是你族弟,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荀五心里升起淡淡的不满,但还是低声应是,转身出去。
出了院,他抬眼睨了青院所处的方向,低声道:“亏得有个好爹,若不是跟家主一母同胞,哪有理你死活。”
说吧,他一甩袖子,回了自己的院子,静等着山家来人。
青院里,石岚正准备回房,就被另一个同样伺候荀十八的婢女碧拽到一旁,低声道:“郎君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把我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人躲在屋子里?”
石岚不屑的撇了下嘴,推开自己屋门道:“惹了祸事,心情正不好呢,你躲远着些,免得遭鱼池之殃。”
碧惊讶的看她事不关己的进了屋,忙抓住她要关门的手道:“你既知道他心情不好,还不去宽慰他,你不是……”
她陡然止住话头,做贼的左右看看,又把声音压低了许多道:“你不是一直仰慕郎君吗?郎君此时正心情低落,你若能哄得他开心,岂不是就能……”
碧戏谑的挑挑眉毛。
石岚抽了抽嘴角。
仰慕那个怂包?
快别开玩笑了,喜欢他的是原主,她可是一万个看不上呢。
“那是我们的主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一个忠仆的职责,其他不属于我的,我从不妄想,”石岚正色声明道。
碧满眼的不信。
作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伙伴,她的心思,自己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石岚见她这样,担心她嘴不严胡说,到时候不光她,就连自己也讨不到好。
“我是奴,郎君是主,就算有一日得主子看重成了婢妾,又侥幸蒙得天恩,有了子嗣,生下来也是庶出,咱们府里的庶出公子姑子,你也看到了,那过得都是什么日子,”石岚握着碧的手道:“我不想我的子嗣过那样的生活,所以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碧半垂着眼,想到府里的庶出公子好些的不过是嫡出的陪衬,差得就连寻常婢仆都不如,而那些庶出的姑子不过是嫡出的陪嫁,说白了就是一同陪送出去的物件,日后的生死都捏在嫡出姐妹手里。
也罢,这样的日子,她们自己过也就好了,以后等郎君大婚了,若是主母仁慈,肯把她配给个知冷知热的好人,凑合着过一辈子就是了。
石岚见她听进去了,微微一笑,“行了,郎君那边你先照应着,我收拾好了就来替你。”
碧将她推进屋里,“你跟着在外一天,也累了,郎君那边有我,你安心休息吧。”
石岚点点头,含笑接受她的好意。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主院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荀五代替荀荣招呼前来讨个说法的山家人。
青院里,碧将饭食摆好,去叫一直蒙着头,躺在榻上的荀十八,结果被赶出来不说,还被打了两巴掌。
碧哭着跑了回来,石岚见她捂着的脸发红发肿,忙去打了盆冷水,给她冷敷。
门外又有婢女来叫,石岚无奈,正好让碧勤敷着,自己来到正堂内。
进了门,就见泼洒到地上的饭菜。
石岚朝婢女摆了摆手,示意把地面收拾妥当。
荀十八见到石岚,气怒的又蒙上被子,整个人卷到了榻里。
石岚站在榻边,瞧他只会窝里横的德行就反胃,可她如今还是他院子里的婢女,且还是贴身服侍的,有些话她要是不说,当家主母怪罪下来,她可是连个说辞都没有。
“前院那边还亮着灯,估计山家的人还没走,如今还没人过来唤,就是已经谈妥了条件,郎君若是睡醒了,最好还是去趟前院……”
石岚话还没有说完,荀十八一把掀开被子,狠狠的瞪着她道:“我伤了山十二,山家的人恨不能生啖了我,你明知道他们没走,还让我去,你到底是何居心?”
石岚一怔,深深觉得他不可理喻。
“这里是荀家,山家人便是再跋扈,也不会在这里做什么的。”
石岚有些啼笑皆非,短视、胆小、懦弱又凉薄,除了那张脸,他还真是一无是处。
荀十八气咻咻的瞪着石岚。
石岚道:“山家若是没有妥协,前院又怎会那般宁静,既然大家已经达成共识,郎君身为这件事的当事人不应过去给山家赔罪?不该向家主和费心帮趁你的其他郎君道声谢?”
荀十八慢慢垂下头,盯着锦被的花色,道:“叔父疼我,必定不会在乎这些,荀五素来看我不顺眼,看我低头,不定怎么笑我呢。”
石岚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转眸见婢女将地面收拾干净,又端了碗才刚熬好的粥,便道:“时候不早了,你可要吃些东西?”
荀十八摇摇头,石岚朝婢女摆摆手。
婢女悄声退了下去。
门外传来几声响动,石岚探头看了一眼,适才退出去的婢女又走了进来,道前院有请。
话音才落,荀十八就惊慌的抱着肩膀,缩回了榻里,“我不去,我不去。”
石岚皱紧眉头,家主有请又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