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秋风送爽,周元明骑着高头大马,欢欢喜喜的走在宽敞的路面上,石荣冷眼看着樱桃扶着那顶水红小轿,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
书房内,石父端坐桌前,修长有力的手指紧握着紫竹羊毫,专心写着什么。
石母担忧的站在门边,要进不进。
石荣从游廊过来,瞧见石母,忙加快脚步,待到石母跟前,低声道:“娘,天开始凉了,这里风大,您先回去吧。”
石母转头看着儿子,眼底暖融慈和,她拉着石荣的手道:“你爹心情不好,待会儿小心些。”
石荣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石母低叹一声,扶着素卿,有些低落的回了屋子。
书房内,石荣上前两步,立在桌边,垂手不语。
石父凝神将尺许宽窄的泥金笺慢慢写满,方罢笔,将笺放置一边。
“人送走了?”
石荣微垂着头,道:“是,周家特地请了队鼓乐手,周元明也很郑重,态度极为谦和有礼,想来心里很看重二妹妹。”
石父冷哼一声,将手背在伸手,“再看重不也还是个妾,且还是个商贾……”想到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因为那样不光彩的理由,就这么送给别人,石父的心情很难言说,“真是烂泥糊不上墙,若不是……”
石父顿了下,没有继续说。
石荣垂眉敛目,沉默不语。
石父吸了口气道,整理下心情,道:“这件事到此为止。那周家人到底如何,只凭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他们以后若是识趣,行事自然本本分分,要是自以为结交了好姻亲,行事不合章法,我也不会容他,左右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用不着太过在意!。”
石荣道了声是。
石父沉吟片刻,又道:“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来年的会试,日后前程如何只看这一回了”
石荣又道了声是,石父这才点头,紧锁的眉心稍稍松了些许。
岚祥院,石岚一早起来就悬着心,直到听翠芝来报,说石漪已经被抬出府,都还没缓过神。
在石岚固有的印象里,石漪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角色,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老实的嫁了,一点响动都没有。
“甜叶还在后面跟着吗?”
翠芝摇摇头,甜叶每天神出鬼没的,她可不知道那人会在哪儿。
甜果笑着应道:“跟着呢。”
石岚点点头,懒懒起身。
为了防备石漪,石岚今天起了个大早,现在一放松,神思有些倦怠。
翠芝扶她到床边,放下帷幔,掩住一室阳光。
石岚半眯半合着眼,不放心的嘀咕着,“甜叶一回来就叫我,没听到她准信,我心里总不踏实。”
翠芝心知石漪是她心腹大患,自然连连答应。
石岚这才放心合上眼,转眼呼吸变得悠长。
日头一点点爬高,石府门口出现一阵骚动,一个满身鲜血的汉子狼狈的拍着漆着新漆的大门。
门房打开门,认出是之前接亲的人,登时脸色大变,将人搀起,连声问怎么了。
汉子呜咽着,只道了声“不好了,”就翻着眼睛咽了气。
门房慌得手抖脚颤,放下人,连滚带爬的跑进院里。
石父正在书房跟石荣研究学问,听闻这一消息,脸色登时煞白,问门房,“二小姐可有事?”
门房摇头,根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石父一急,起身出去,召唤府里家丁,顺着来路去寻。
石荣同样一愣,回过神时,早已不见石父的身影,石荣转头正好看到石父放在桌案一旁的泥金笺,诧异的发现素来古板端方的父亲方才写的竟然是佛经。
也许他的这位父亲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对石漪只余冷漠。
石荣心微微有所触动,从这方笺上,他看到了一颗无法言说的慈父之心。
也许石父对石漪,恨其行,怒其性,但终究还是为她忧虑,希望她能够和顺喜乐。
岚祥院里,翠芝撩开帷幔,将沉睡的石岚叫醒。
石岚迷迷糊糊睁眼,道“甜叶回来了?”
甜叶上前一步,哑着嗓子道:“小姐,奴婢在这儿。”
“嗯,怎么样了?”
石岚歪着身子,靠在翠芝塞过来的软枕上。
甜叶咽了口唾沫,润了下喉咙,道:“出事了。”
石岚眼睛蓦然瞪大,软软的背脊一挺,人‘呼’的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轿子走到半路,几个蒙面人突然冲出来,杀了周元明,还把二小姐抢走了。”
石岚蹙眉,“别人呢?也杀了?”
甜叶点头,“基本没有活口,只两个机灵的,跑得快,不过也受了重伤,怕是活不成了。”
石岚眨着晶亮的眼睛,良久嘴角露出笑意,“她还真是狠啊,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人命。”
甜果悄悄递给甜叶一盏清茶,甜叶咧了咧嘴,仰脖干了,一抹嘴道:“领头那人功夫还成,奴婢跟他过了几招,趁乱从他那儿顺了这个,”说着她摊开手,露出一块碧绿通透的玉牌。
石岚眯着眼看了看,觉得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什么东西?”
甜果上前看了看道:“这是前朝的物件,带着这个的人想是很爱惜它,经常摩挲把玩。”
石岚又看了两眼,除了亮点透点,还真没看出什么名堂,便道:“搁着吧,晚点我去问问大哥,他应该……”
石岚陡然一顿,她想起在哪儿见过这玉牌了。
凉亭里,宁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