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一平淡道:“盟主于我有恩。”
“恩?”姜护挑起眉毛,嗤笑一声,却是不再多言。
秦如一看向沈嘉禾,确认她没有受什么伤,便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姜护远一些。
姜护瞧见了,道:“只要你不轻举妄动,我不会动她。”
他瞥了一眼沈嘉禾,语气莫名,“不过你若是不听劝,这个距离,我杀她应会在你杀我之前。你可想好了。所爱之人死于自己眼前……”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眼神晦暗一瞬,低语道:“杀人诛心。”
秦如一沉默半晌,站在原地问他,“为什么?”
姜护怔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秦如一垂眸,“爹一直将你视如己出。”
姜护移开了视线,彷如自言自语般说道:“视如己出,终究比不上亲身骨肉。”
沈嘉禾安静地在一旁听着,觉得颇为奇怪。
姜护这个人言语之间总是有些矛盾的地方。
比如她在他面前说起地煞教时,他总觉得勾结这个词难听,每每都要纠正,但面对秦如一时,他却总是着重用着这个词。
秦如一说他勾结地煞教,造成八方庄的血案,他回答“如你所见”,乍听起来是承认了秦如一所说的事情,但仔细想来却是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可以。
更重要的是,姜护对待秦如一虽然总是怀有莫名敌视的态度,但提起八方庄时却句句都是维护,想来八方庄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低。
所以沈嘉禾才觉得有些违和,也弄不懂姜护这么做的目的。
秦如一面上平静,可他的手一直握在剑柄上,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这种事,一向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嘉禾忍不住想提醒秦如一,好让他冷静下来思考姜护目的为何,别被他绕进去。
然而她刚想开口,却见姜护若有所感地转过头来看她,手指抵在唇边,让她不要多嘴,嘴唇张张合合,无声地说道:“于他也好,别坏事。”
沈嘉禾迷惑了一瞬,便失了开口的时机。
秦如一未曾注意到这件事,沙哑着声音道:“所以,爹……是你杀的?”
姜护闻之却是一怔,“为何这么说?”
秦如一压抑着情绪,慢慢道:“他身上的二十一剑,皆是由本门的剑法所创。”
姜护微露讶然,又极快地将其掩去,拧眉思量了一会,才仿佛想通了什么一般,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会……”
姜护欲要再言,却忽然听到震耳欲聋地“轰隆”声,牢房也随之晃动。
他扶住墙壁,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弟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大惊失色道:“庄,庄主,白花庄那群人说,他们在牢房附近埋了炸药,要炸牢。”
姜护:“……”
姜护瞪向秦如一,“是你要他们炸的?难道你是要与我同归于尽不成?”
秦如一也是不解,摇头否认道:“不是我。”
沈嘉禾见姜护看她,连忙摆手道:“肯定也不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被关在这里。”
姜护皱眉,“你的手怎么回事?”
沈嘉禾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心,只见上面缀着红色的血印,一块一块,极是骇人。
“啊……”沈嘉禾辨认了一下,揉着眉心,满是无奈道,“我怎么又中毒了?”
城郊外,树林里。
有一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负手立在空地中,仰头望月。
过了一会,他才悠然说道:“今晚月色正好。”
他的声音粗粝,就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初听起来让人颇感难受。
空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浮拓的身影。
他半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认了。”
“认了啊。”男子点头,慢悠悠说道,“认了就好。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浮拓一板一眼地回道:“属下知道。”
男子似是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随意问道:“沙鸢呢?”
“她……还在那边。”浮拓略微迟疑,答道,“她看中了个人,打算带回去。”
男子叹了口气,“总是改不了往教里带人的毛病。罢了。看中哪个便让她带着吧。”
浮拓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人和秦庄主似乎关系匪浅。”
男子颇感兴趣般“哦”了一声,问他,“男的女的?”
浮拓低头,答道:“是个姑娘。”
男子笑起来,“那还有点意思。告诉沙鸢,这个人就先别带了,查查底细。她若是闹起来,就告诉她上次的错我还不知道,让她自己掂量着来。”
浮拓应了一声。
男子望向黑花庄的方向,笑着道:“不愧是八方庄养出来的,当不成坏人,也做不了好人。结局如我所料,无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