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秋雁听着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相反,她的爱意反而在这样的对自己爱人更深入的了解中越来越深了。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李十二苦笑道:“我和她……我和她一开始只是萍水相逢,仅限于见过面。但,就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就已经笃定,她就是我爱的人。可惜,我能见到她的机会不多。但幸运的是,当时我在一个大户人家中做打手仆役,专门侍奉并保护他家的公子,那位公子哥很喜欢去她家的酒楼中喝酒。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每当这个时候,我去与白墨见过面,都会去找她,衿言,她的名字叫做衿言,她不爱搭理我,但我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又不是满脸大麻子的丑八怪,她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只要明白我意,总会融化。终于,我和她混了个脸熟。”
“说实话,我很嫉妒白墨。为什么去那里做店小二的人不是我,就算她依旧不喜欢我,我好歹还能每天看到她。我更嫉妒白墨,为什么轻易的、单方面的获得了衿言的爱意。他明明并不是很喜欢衿言,他没有明说过,但我看得出来,他所谓的复仇多半不是建立在感情上,而是建立在愧疚上。白墨,他只是不想辜负曾爱过他的人而已。”
李十二忽然站了起来。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他对着面前的小河大喊:“白墨!我就是喜欢衿言!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嫉妒你,并且因此而恨你,但你特么是我的兄弟啊!你叫我如何是好!”
“手中有剑,又有何用?”
李十二嘶吼道:“为什么,白墨,你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轻而易举的得到!你不想要的东西死皮赖脸也要为你所有!我痴迷武学,你对武学毫无感情,但为什么白正伤是你爹而不是我爹!为什么我这么有诚意,却只能偷学!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想学,白正伤却逼着你学?”
“为什么你根本不喜欢衿言,衿言却非要成为你的女人?为什么我这么爱衿言,她却连跟我说一句话都不屑!”
“为什么你来京城随便呆两天,就能当大官?为什么我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还是你手下的小弟?如果真的有天神,能操控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一切,为什么他眷顾的是你而不是我?!”
拓跋秋雁从李十二身后紧紧抱住他,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她的眼睛中流出了眼泪,哀求道:“不要说了,我的情郎,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都过去了,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是那个死皮赖脸也要为你所有的东西,如果你喜欢我,这正是你心愿的得遂。”
李十二颓然的坐了下来。
他的骨头仿佛都变得柔软了。
这是他内心中最脆弱的一面,在这荒无人烟的长途跋涉中,被冬天的风吹得越来越松,终于在这一刻,不可抑制的敞开了。
这也是一颗孤独的心啊。
他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剑。
“我装作什么都不在乎,装作风轻云淡恬然无虑的样子,成了中原最传奇的游侠儿,乃至于人们提到游侠儿这三个字,想起来的都是我。”
“所以你亦不必嫉妒他成为一名官佐,你本就志不在此。”
李十二叹了一口气。
“命运吗?是谁在操弄它呢?前半生我要成为一名侠客,我已经完成了这个心愿,谁在操弄命运,这就是我后半生要追寻的问题了。”
……
邯郸城中,天已经黑了。
街市繁华。
在这繁花的街市中,一个不起眼但独特的老人正在一名小厮的陪伴下悠然行走。
老人穿着一袭白布袍,腰悬羊脂玉环,形容清癯,小厮提着灯笼,老人负着手,不言不语。
忽然,那老人微微叹了口气,唤小厮道:“魔王,你觉得这个天下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
小厮躬身道:“师尊,这天下还是少了点生气。”
“为什么会这样?天下不够大吗?还是人不够多?还是山河不够秀丽,还是建筑不够雄伟?”
小厮指了指前面的行人:“师尊,你认识他么?”
“淮南张醒,五岁能诗……”
“您看,师尊,弟子随意指一个路人,都如此不凡,这就是生气所缺乏地方。”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你是说……”
“师尊,这天下的问题在于,没有凡人呀,少了太多烟火气,他们都不为应该有的目的而活。饮食男女意趣情志,饮食二字,还在之前。凡人神人,有凡人才有神人。”
“魔王,你又悟了。”
小厮笑道:“悟有何用?不能饮食之。”
“你这一辈子都得陷进这饮食二字里!你现在没有变成一头肥猪,真是太奇了怪哉。”
“饮食多好,为我身生。凡心意所存,皆虚妄矣。”
“你在跟我讲大道理咯?”
小厮道:“师尊,不敢。”
“魔王,我今天听到一个人说,这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
“这是世界的丰饶。”
“可我觉得是人间的不幸,所以我要去见一个人。”
“那个孩子?”
“嗯,恰好,他就在这里。”
老者一直往前走着,拍了拍一位路人的肩膀。
这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