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风的官邸是一处不甚宽阔的四合院,由于院子太过狭小,许多散席都摆在了院外的道路之上。见正主到了,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地主豪商们纷纷站了起来,对走在头先的白墨与徐渐连连拱手。
“久仰久仰!”
“有礼有礼!”
吕西风笑呵呵的走在二人身后,与一脸气馁之色的孟惑肩并着肩。几个容貌还算清秀的侍女丫头们在远处偷偷半捂着嘴巴,对白墨与徐渐这两位风度翩翩的贵介公子品头论足,各个面带红霞。
更远的地方,还有两名侍女,面无表情,垂着脑袋,也在窃窃私语,只不过她们的交谈声音轻若蚊鸣,内容也劲爆得多了。
“那两个青年就是鼎鼎大名的白公子和徐美人?”左边的侍女不太确定的问道。
“错不了了,如果是别人的话,吕西风那个狗贼可能屈居其后?”另一个侍女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
“带着家伙没有?”
“带着呢,不过咱们地位低微,怎么接近他们啊?”
那脸上带着厉色的侍女恨声道:“这些男人都一个德性,咱们到时候这样这样这样……不就妥了?”
“可是……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不万一的!你还想报仇不想!”
“想……”
“那就听姐姐的话!”
“嗯!”
左边的侍女重重的点了点头。
“诶,你们俩干嘛呢?别在那里发愣了,快点过来伺候客人!”
“来嘞来嘞!”
……
白墨与徐渐等人作为主客,自然不可能与院里院外那些士绅们一样吃露天饭,堂中早就备好了桌席,摆在面向门口的主位的桌席共有三套,白墨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中间,徐渐与孟惑坐在两边,而那吕县令只坐在了客位的上首,没办法,级别差了太多,这时候就没必要也没办法分什么主客了,官大的就是主,官小的就是客。除了县令吕西风之外,本县县尉吕东青、县丞董生、刘保,与各乡村的长老族长、士绅商贾皆有人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公府的长官过来视察呢。按晋礼,公一级的诸侯住所,断不可以称宫、殿,只能称府、堂,形制皆有桎梏,不过具体规模大小,就没人管了,量自己财力而行便是。
白墨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间主堂。
的确,吕西风的官邸占地大小确实寒酸得很,在凤京时,一般有些财力的士绅也不会屈尊住这么小的地方,何况这里还是以宅邸占地宽广而著称的北方。但这堂中的摆设,却雅致得很,只是白墨面前的这方矮桌,质地便是上好的金丝楠,表面附着一层清漆,摸上去温润非常,木材本身的文理带着些金黄之感,再加上别具匠心的雕刻纹样,更显雅观。
堂中更是有屏有画,单白墨能一眼便看出作者的,就有五幅,其中一幅还是出自赫赫有名的山水画师灵澈散人的手笔,最大的特点是山势挺拔奇险,山色青绿调和,如同一根根翠玉杖般平地而起。单单这一幅画的价值,就足以让吕西风置办一处在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宽阔宅邸了。
但一般平头百姓,谁能进入吕西风府中?
光看这宅邸的外表,恐怕各个都要称赞吕西风是个清廉如水的好官吧。
“白县令,吕某人今日唐突设宴,虽预先已经告知,心下却还总是有些戚戚然,就怕白县令不肯给老夫面子,这回白县令可以屈尊光临,实在让下官倍感殊荣!吕某便先敬白县令一杯!”
“吕县令客气了!”
吕西风说罢,便笑着举起酒盅,一饮而尽。他开完了这个头,其他宾客也纷纷举起酒盅,说了一大堆套话。白墨一一笑脸相迎,与一脸颓然的孟惑及面色中带着些许不屑的徐渐形成了鲜明对比。
尤其是孟惑,方才吕西风说话的时候,口中还喃喃着:“说得这么肉麻……你也是个县令好不好!”
之后,席间觥筹交错,只是没人吐出半个有营养的文字,除了互相奉承恭维便是一些俗了套的酒桌言语,白墨与他们一一对答,徐渐早已弃杯而去。
入夜。
吕西风给白墨腾出了他自己的卧室,里面的被褥手巾,凡须长以身沾之物,全换成了新的,一份礼单摆在桌上,吕西风没有对此置下一语,二人都心知肚明。
白墨拿起那张礼单随意看了一眼,便仍在桌上,自顾自把玩起了一只玉如意。此时分明秋高气爽,天气已寒,这玉如意摸上去依然温和如肉,让白墨啧啧称奇。
“吕西风,还挺上道的,怪不得这井陉县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都一个劲儿的夸他好。”白墨含笑喃喃,“深居简出,人皆以为清廉如水,偶有余财,还修桥补路,惠泽乡里,其实背地里坏事做尽、阴险恶毒,如此之官,谓之鬼官。吕西风,白某之前说要荐你入京之言,发自肺腑,你可别让白某失望啊。”
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渐渐变得恻然。
“果然……唔……”
“谁在说话!”
白墨的眼神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立着一幅屏风,其上绘有工笔仕女,以牡丹衬托,用笔细腻,色泽层次分明,不分染个六十几次是绝对出不来这种效果的,不过仕女的容貌完全是一幅古人审美的样子,额小脸大,太过于抽象。
白墨走近屏风,口中兀自喃喃:“奇了怪了,难不成是这屏上美人,居然口吐人言?”
说罢,白墨猛然间绕到屏风身后,之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