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剑三千次。”
那声音硬邦邦的,像凤凰山山巅巅那块巨石。
“是。”
这声音冷冰冰的,像这冬日凤凰山里唯一还在流着的小溪。
小柳看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场景,唯一区别就只有吴先生口中蹦出的数字。
从五百到一千,又从一千到三千,下一次总不会是五千吧?
这石头做的剑又沉,小柳得要两只手才能抓起,但在十二岁的司空孤手中却如同鱼竿一般轻盈。
“你以后就不再要过来看了,去看那些书去。”
用过早饭后,在吴先生眼皮子底下,他轻声在小柳耳畔说道。
小柳只是摇摇头,看着他那双用纱布包住的手,在小柳记忆中,这双手在上山前就已经生了老茧,但是上山后却仍是磨出了水泡。
“小丫头,你还真听你那孤哥哥的话啊。”
在司空孤开始上午训练之后,小柳终究还是听从了司空孤最后一句劝说,不过与其说是劝说起了作用,不如说是司空孤眼中那种哀求起了作用。
在往书房的路上,小柳迎面撞见了这山上除他与她之外最像个人的家伙。
“诸葛七?你刚才一直在偷看我们?”
看着这个隆冬腊月却仍旧拿着羽毛扇的家伙,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女孩面颊上显现出一丝红晕。
“喂喂喂,小丫头,方才主人也在吧?你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羞?”
“那个老头子就是块石头,除了让我们干着干那,学这学那之外哪里搭理过我们了?”
“主人平日里也忙嘛,再说你就这么渴望别人对你的关怀?”
这个大哥哥虽然讨厌,却也时常来找小柳聊天,这凤凰山上虽住有所谓“八奇”,还有一个老头子与两个孩子,但在小柳看来,除去她的“孤哥哥”外,只有这个诸葛七像个人样。
当初小柳爬不上这陡峭的山壁,还是诸葛七抱着她上来的。而他自上山后,平日里都忙着练功,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小柳说说话,其它六个“八奇”一个比一个怪,也就这个诸葛七还有点人情味,冬天会送些柴火到小柳房中,平日里也时常与小柳说上几句话。
但今天还是诸葛七第一次与小柳谈及与他有关的话题。
听见这话,小柳那张小脸更红了。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我……”
“你就怎么样啊,小丫头片子?”
小柳心知自己寄人篱下,也实在没有什么底气对抗这些“大人”,毕竟每旬还得他们送来柴火取暖呢,自己刚才吃过的大饼也是人家的……
想到这里,小柳不由得叹了口气,竖起的柳眉也缓缓垂下,撇撇嘴,转过身准备绕路往书房去。
“等等,小丫头。”
诸葛七的语气忽然郑重起来,可小柳却只是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的打算。
“你有没有觉得……你那个孤哥哥这些天有些奇怪?”
“你什么意思?”
小柳听到“你那个孤哥哥”时,那颗寒了一半的心登时重新焕发活力,嘭嘭如小鹿般乱跳,至于诸葛七这话中真意也未细想,转过头,指着诸葛七问道。
但诸葛七显然不清楚女孩心思,面上几分笑意渐渐消退:“他上山前,也对你这么好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此言传入小柳耳中,却着实令小柳有些奇怪,平日里诸葛七虽然时常与自己开玩笑,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表情,也从未谈及过他。
“我是说……”
“老七,你在这里啊,来来来。”
走廊尽头,那个满脸刺青的男子大步走来,抓着诸葛七的臂膀便把他拖走,连个正眼都没留给目瞪口呆的小柳。
“哼。”
因为数年乞讨生活,小柳不敢对这山上除诸葛七之外的任何人表达一丝不满,毕竟她也不愿回到那种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只得在心中哼了一声,撅着嘴便往书房走去,却不知在不远处的拐角,那个满面刺青的家伙这对诸葛七怒目而视。
“老七你疯了!你怎么对她说这些?主人特地吩咐过,咱们不得与他们二人有任何交集,你一而再,再而三对和这小丫头说话,万幸是被我瞧见。你这脑子是怎么回事?忘啦?”
诸葛七手中羽毛扇一挥,这个满面刺青的家伙抓住他前襟的手霎时松开,满面刺青的家伙十分清楚,诸葛七拳脚功夫虽诸兄弟中最低的,但他极善于暗器机关运用,时至今日,已不知有多少无知的江湖人死在这沾满毒药的白羽扇上。
可诸葛七偏偏还时不时用这白羽扇来扇扇,或许就是为了降低他人防备吧?
“老六,我只是觉得这位少主……有些危险。”
“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庞老六一脸难以置信,笑着摇摇头说道。
“他可不是寻常孩子,你也知道,主人最终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这么有天赋的孩子,的确是极其少见……”
“不,他最可怕的地方不在天赋。”
“是呀,他简直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但某些方面,倒也与普通孩子别无二致嘛。”
“哦?何以见得?”
“你看他对那个小丫头片子的态度就知道啊,他似乎是将她作为亲人一样,虽说对待咱们冷酷无情,但是却对她极为看重……”
“真的么?”
庞六笑了一声,才道:“老七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
话至一半,庞老六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笑容也渐渐淡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