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竹无冬面上狰狞的伤疤,杨朔终也点点头。
瞧见杨朔点头后,竹无冬却是轻轻一笑,笑容之中充满了无奈,他见过太多像杨朔这样的人,明明自己只是换了一种说法,这些人就能够接受一个一模一样的要求,至少从结果而言,这并没有任何区别。
“这伤疤,正是被你师父刻下的,大约已经有三十年之久了,那时候你应该尚在襁褓中吧?”
杨朔闻言,却只是皱皱眉头,但并未出言打断竹无冬。这一举动却是让竹无冬心中暗赞,他本以为像杨朔这般尊于师命的“孝徒”,对于这种极有可能是污蔑其师的言语,会有什么大的反应。
“那时候,恰逢现如今江北第一大派神门崛起。小子,你可知道这江北神门缘何崛起?他们本不过是一个小教派,既不被江湖中人认可,同时又被前朝官吏打压,但缘何能在三十年前呢?小子,你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那么你这个师父,也未免有些教徒无方了。”
“这个问题,晚辈自然问过恩师,恩师只说是朝代更替尚且未能预知,江湖大派更替更是难料,神门崛起,自然有它道理,待我们学成下山,便能知道了。”
杨朔对这些与神门相关之事自然记得很清楚,右臂隐隐作痛的同时,那时与自己一同接受吴先生谆谆教导的那个人,似乎又一次浮现于眼前。杨朔依稀还记得,这一切记忆都位于这道观东北处,那间“课室”中。
只是杨朔此番回到凤凰山,却是一次也没有踏入那处院子,虽说道观西院与北院都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但唯独东院与南院,他未曾踏足半步。
“这根本就是推脱之词,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想告诉你小子的意思,莫非小子你就没有追问?”
竹无冬半疑半怒的声音传到耳畔,却是将杨朔再一次从回忆之中扯了出来。
“恩师不肯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当我踏足江湖时,的确便知道神门究竟为何能够崛起于籍籍了。”
“那你小子倒是说说,神门缘何崛起?”
竹无冬闻言,先是一愣,后又一喜,但在杨朔看来,这喜大约不过是因怒而喜,绝非其它什么缘故。
“神门中人,以邪教惑众,辅以邪术惑脑,是以其门中弟子,在拼杀时都不顾性命,人不畏死,便能无往而不利。便是依靠这些惑心术,神门才能崛起于江北。”
“你这话,老朽却是第一次听见。”
竹无冬轻轻抚摸着大大小小伤疤纵横的下巴,呈思索之态。
“恕晚辈冒犯,前辈想来已经多年没有踏足江湖了吧?这个说法,早在二十年前便传遍了整个江南,若不是为防止神门荼毒江南,江南盟也不会在江南发展得这般壮大……”
“江南盟?果然……”
竹无冬微微颔首,面上登时露出恍然大悟模样,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于杨朔眼前。
“神门之所以崛起江北,与什么邪术、什么惑心术,根本没有半分关系,小子,看起来你倒是还真不知道,在这江湖之中,对于一个帮派组织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
杨朔却也未反驳,而是皱着眉回应道:“那还望前辈指教一二。”
“这态度,倒是与他有几分相像了。”竹无冬感叹一声后,便将面前桌上那杯温茶一饮而尽,继而道:“一个帮派在江湖之中生存,其不过是出于‘名、利’二字,即便是少林、昆仑也是一样。少林求名,虽说有几分弘扬佛法之意,昆仑求利,却也是有几分赖以生存之意,但这却都不是他们真正目的。”
竹无冬微微昂首望着顶上横梁,而杨朔此刻才发现,竹无冬脖颈上满是褶皱,虽说他双手与样貌都保持着半百之人状态,但这脖颈处肌肤却仍是露出了岁月痕迹。
“少林求名,乃是正其在佛家之中地位,毕竟天底下千千万万佛寺,也只有少林会舞枪弄棒,他们同时也代表着佛家在江湖之中的地位。而昆仑求利,与少林一样,也是为正其在道家之中地位,毕竟天底下千千万万道馆,也只有昆仑会在俗世之中混迹,道家若想要在江湖之中立足,也必须要有一支令人不能小觑的力量。”
“所以说,神门……”
“小子,不要急,让老朽慢慢说吧。”
竹无冬双目从房梁上落下,正落在杨朔身上,瞧见杨朔身子微微前倾,竹无冬面上哪一点凄然瞬间化作和蔼,但配合上他面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几十处伤疤,却又显出一种另类狰狞。
“百年之前,江湖之中昆仑与少林两派虽有名声,但加在一起却不及一个门派的名声响亮,只可惜,李氏衰微,这个门派也跟着衰微了。群雄逐鹿,天下纷争,眼见着赵氏即将夺得天下,这个门派才重新现世。小子,你可知道,这个门派代表哪一家么?”
杨朔此刻听着竹无冬之言,即是一头雾水,又是隐隐约约听懂了什么,仔细一琢磨,一个答案却猛地冒了出来。
“佛家……道家……这个门派,莫非是……”
眼见一直极为镇定的杨朔此刻终于表露出惊讶之色,竹无冬却是哈哈一笑,心中暗付:“吴师兄,看起来你这个弟子修为仍是不够呐。”
但这一刻,竹无冬却仍是笑道:
“不过,这个门派所代表的,便是帝王家。”
“莫非神门……但神门不是从西域……”
“小子,谁和你说神门了?”
竹无冬摇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