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是有监狱的,却没有过多的规范化,不但在郡县及中央有大量的公狱,便是在某些世家中,也有大量的私狱。往日闲逛之时,王凝之曾跟着丰收见识过王家的私狱,不算太大,条件更加不好,本来是为了囚禁那些犯了家法的奴婢,只是看到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地牢,就大致能猜出来,王家私狱怕是自建成起,就没怎么用过。
从此推测,王家的主人性情良善,家风甚好,却也不为过,所以在外人看来,王玄之和王凝之这对出自琅琊王氏的兄弟,却被押送进了会稽郡狱,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至少第一想法,肯定不是这两人犯了错,然后再仔细想想,就会联想到前些时日疯传的谣言,让郡守许慎与王家对立这一说法再次浮现出水面。
士族子弟很少下刑狱,甚至在会稽郡,还从未有过,当王凝之搀扶着王玄之走进去时,两边的那些狱卒根本就不敢推搡,甚至面面相觑,根本无法理解,郡守大人怎么把这两位给叫了过来。
审问的地点是个狭窄的囚房,透光性太差,只有几条粗细不等的光纤射进来,但囚房内依旧很昏暗,还散发着一股霉味……一进来,王玄之就咳个不停。
“大人何时过来审问?我大哥身体不好,麻烦你去催一催。”王凝之对外面的狱卒说道。
狱卒点头应下,似乎对这对兄弟太过上心,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便紧张不已,王玄之一看就属于病重的那种人,让他更加不敢承担责任,听到王凝之的请求很快就离去。
没过多久,在一群官吏的簇拥下,郡守许慎缓缓走过来,人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却足以传来:“咱们公事公办,还望伯远、叔平理解。”
“大人办事速度确实很快,这个效率,哪怕在周边郡县之中,也足以排的上前列。”王凝之暗自嘲讽了一句,然后说道,“有什么要问的,请大人快点问,于我而言,我大兄的身体更重要些。”
“那好,那我们便进入正题。”对于王凝之的讽刺许慎并不在意,就目前而言,在囚房之中的是他们,不是自己,“伯远,你可知道郡内军械变动之事?”
“不知。”
“你在此为官时,每日大致行踪如何?”
“晨起前来办公,午后出游,日落归家。”
“去何处游玩?”
“多为兰亭,时而友人家中,时而乡野村落。”
“可有人陪伴?”
“每次情况不同,无法说明,不过我那小厮大牛,每次都陪着我。”
……
王凝之静静地听着许慎的问话,看似步步紧逼,然而所问的问题,与所谓的军械丢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军械怎么会丢失,一直以来都是传在谣言之中,真实如何,无人查证。
黑暗之中,光线暴露出漂浮在空中的灰尘,透过这样浑浊的光线,只能看到恍惚得近乎扭曲的脸,是许慎的脸,虽然有些扭曲,但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还是印在了王凝之的视线里,让他突然惊醒:为何许慎会提出军械丢失这样容易验证的谎言?若真是单纯的谎言,许慎这样的人真有那么蠢……显然不可能,许慎一定做好了应对,若有人去查验,军械一定会少了一部分,少的这一部分便是他挪用的——将军械丢失嫁祸给王玄之,挪用军械的他自然就可以躲过去。
那么他挪用的那部分军械,结果显然不是给了许恒,就是给了普祥真人——王凝之笑着摇摇头,就这么看着许慎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也没有说释放王玄之的话,直接转身离开,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孙润年小声地说道:“伯远、叔平稍作等待,郡守需要些时间验证。
“无碍,我们稍作等候就好。”王凝之平静地说道,“若真要过了晌午,还望孙兄给我二人备些饭菜。”
“一定一定。”孙润年答应着离去。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王玄之站着的身体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王凝之急忙过去扶着他坐下。
王玄之脸上除了因为病痛皱眉之外,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审问感到悲伤,坐下来之后说道:“如此看来,军械是真的丢失了,二郎认为,是何人所为?”
“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郡守许慎了。”王凝之凑过去小声说道,“许慎想要和咱们王家作对,就必须有所依仗,请那些能让他依仗之人,又必须有酬劳……这许慎与流民帅许恒和普祥真人有染,那么显然是挪用了军械给他们。”
“可惜了,我们被囚禁在牢中,若是能出去,将消息传给叔虎叔父……”
“许慎不会让我们出去的。”王凝之打断王玄之的设想,于黑暗之中,突然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对莫名其妙的王玄之说道,“不过总会有人请我们出去的,不要急,一定会没事的。”
……
一群官差将王玄之、王凝之兄弟二人从王府带走,关进了会稽郡狱,仿佛长了腿一般,没多长时间就传遍了全郡大小世家,对于很多不明所以的世家来说,会隐隐约约猜测这是否是一个信号,意味着郡守向士族动手——毕竟,士子入牢狱,这是从未发生过的,况且还是琅琊王氏子弟。
因为有了关注,自然会有人出手打通郡狱内部的消息,关于王氏兄弟被带进去的原因、郡守如何审问王氏兄弟等等,通过特别人的嘴,传了出去。
每家的渠道不同,所得到的消息也有所不同,相熟之人往往会互相交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