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一些非常绿植株的叶子一片接一片变得枯黄,延伸出的脉络失去了光泽,终于断掉了最后的羁绊,随风而落,在半空中环绕地飞舞着,伴随着无声的音符而舞蹈,最后落在砖石上。
一个扫帚突然落下,轻轻将落下的叶子扫入簸箕中。
拿扫帚的是个一桌干净的奴婢,随着入秋天气变凉,身上的衣服也变厚了许多,打扫了这么一会儿,脸上就有了汗渍,便从怀中拿出手绢擦擦汗,扫帚、簸箕随意地靠在身上,他站直身子,有些忌惮地看了看中庭里的客厅,微微叹了口气,正在擦汗的手绢被他下意识地按在额头上的乌青处。
看伤口的样子,应是最近留下的。
恰巧就在这时,一群婢女缓缓地走过来,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些精致的糕点、茶水等等,经过他旁边的时候停了停,其中一个婢女小声说道:“那人还在生气吗,我们这时候过去是不是不合时宜?”
“我也不清楚,不过许久没有传出争吵声,应该无碍了吧。”奴婢叹了口气,顺势将手绢收起来,继续拿起扫帚、簸箕,“何况这是咱们王家,那人在如何蛮不讲理,也不可能在郎君面前动手,所以不要害怕,过去吧,将吃食茶水送过去就出来。”
“诶……只能这样了。”
轻巧地几个脚步缓缓地靠近客厅,刚一出现,就感受到里面几近凝滞的空气,于几个婢女而言,在座的全都是大人物,一句话便可决定她们的生死,郎君、夫人,以及几个据说来自庐江何氏的贵公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在婢女们进来的那一刹那,数道锐利的目光悉数汇聚在第一个婢女身上。
她瞬间僵住。
冷汗冒出来,牙齿打颤,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郎……君,茶,茶水……我……”
“听说余姚公主也过来了,可有此事?”坐在王羲之旁边的郗璿开口道。
“是,是……”
“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候,去孟姜那边吧,让余姚公主玩得开心些。”
郗璿话音刚落,一群婢女犹如得到大赦一般,急忙行礼退出去,直到避开里面的目光之后,才剧烈的喘着气,互相看看,都有一种虎口逃生的模样,带着些许无奈,从这里缓缓离去。
面对夫人对婢女们的宽容,王羲之微微摇摇头,迷住眼看着对面的人,不容置疑地说道:“何氏不在这里,你们来的甚事不巧,所以还请谅解,并非我不放人,我并不会干涉其改嫁之事,一切由她决定。”
“那可实在是巧合,我们后脚刚来,她前脚刚走……而世叔,又恰巧不知她去了哪里?”何锦一脸阴郁,已然没有往日的从容不迫,他左右看看,露出不满的神色,冷哼道,“你若说如今是王叔平掌家,那么请问王叔平如今又在何处?”
“应是在忙着处理赈灾事宜。”王羲之淡淡说道,盯着何锦,皱起眉头,“鸿瑞貌似对我很不满?”
正咄咄逼人的何锦突然一震,察觉到被人抓住衣袖,背后顿时间生出冷汗,佯装咳嗽,随后急忙说道:“我,我并无此意,世叔不要生气,是小侄唐突了。”
“那么到底如何我已然给你解释清楚了,一如你方才所听闻的那样,会稽王之女余姚公主前来这里做客,若贤侄没有其他的事……”王羲之摆出送客的姿态。
何锦胸中一股闷气汹涌着,却无从发泄,只能狠狠地一甩衣袖,站起身来说道:“世叔,我还会过来的……”
……
府上之人大多清楚,余姚公主与王孟姜是很好的玩伴,两人年龄相似,可以说是从小一块长大,以往时间,余姚公主经常会来王家做客,或者邀请王孟姜去王府,只是后来不知什么情况,两者之间的交往变得少了。
一开始有人猜测是二者闹了别扭,但后来亲密无间的二人就堵住了这些谣言;随后,真正的原因就被某些有心人传了出来:会稽王前王妃病逝,新王妃乃原府中下人,并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限制余姚公主的出行——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可信之猜测。
但无论如何,余姚公主可是堂堂一个公主,过来王家做客,招待上自是不能怠慢,被人引到王孟姜的院子中后,后厨准备糕点茶水,由专门的婢女送过去。
风吹树叶发出唦唦的声响,伴随着一阵阵少女甜美的笑声,从小院中传出来,刚从中庭赶过来的婢女刚一靠近,就被着银铃般的笑声感染,嘴角也勾出笑意,身体放松不少,依次走进去,听院中婢女的安排将盘子摆放在制定的位置,这才匆忙地看两眼正主——余姚公主。
华美的宫装,小巧娇贵的身子,衬着精致粉嫩的面容,轻轻地笑着,笑容甜美,身体轻轻抖动,便带着发丝轻轻摇摆。
仅仅一瞥,婢女们就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触及的权贵,心中除了淡淡的羡慕,更多则是赞美,当即微微颔首,开口说道:“请慢用。”便从庭院中离去。
这里是王孟姜的住处,女子的住处总不似男子住处,往往装饰陈放精致小巧,体现在细节之中,庭院中的两个人就在不断地探讨着这些……少女们之间的私密话总是说不完,何况其中一位如今就要嫁人了。
想到这里,余姚公主就有些不舍,伸手拉住王孟姜,神色有些哀伤,大大的眼睛渲染了一层水雾:“孟姜都要嫁人了,以后见面就不容易了。”
“不会的,我会常常回来的,回来看看父母兄弟,每次回来我都会去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