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行礼参见,人人觉得,以程墨立下的功劳,刘询亲临探视,理所当然。
包括小陆子在内,所有人都留在院子里等候。刘询走进程墨卧房,绕过屏风,见程墨躺在床上,身上盖了锦被,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他笑了,道:“大哥脸色红润,可不像身受重伤之人。”
程墨睁眼,见只有他一人,也笑了,掀被起身,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没受伤?”
“没受伤。”
“遇刺是真?”
“遇刺是真。”
宽大的卧房开,分内外两间,里间放一张大床,外间摆一套宜安居出品的超大沙发,沙发是为程墨这个东家特制的,坐上去十分舒服。
两人在沙发坐了,刘询往椅背一靠,舒服得轻叹一声,道:“这样的椅子,也给朕做一套。”
他早知道程墨懂享受,日常起居,常弄出新奇的东西,沙发便是一种,现在开始在朝臣们中间流传。但他还从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一见就喜欢上了,这椅子跟朝臣们说的一样啊,坐上去,浑身无处不舒泰,若是处理政务之余,在这椅子上躺坐一会,再叫宫人按摩一番,疲累顿消。
程墨道:“这是加大号的沙发,市面上的沙发,可没这么大。”
这沙发咋一看,跟榻似的,不过扶手,靠背的弧度设计合理,靠上去,让人全身的骨头都放松了,最最重要的是,足以容纳两人躺下。
“给朕做一张。”
“诺。”
刘询扫了一眼配套的檀木茶几上的小泥炉,道:“到时可以让小陆子在旁边烹茶。”
沙发太大,伸手泡茶要坐起身,起起落落的,未免不便,不如让人泡好茶,送到唇边,程墨也是这样做的,这样的沙发,诸女房里都有一套,程墨到哪,都由她们泡好茶,喂到他嘴里。
程墨惊奇,一向俭朴跟苦行僧似的刘询也讲究享受了?更加不解的是,难道你被谁带坏了,有了龙阳之好?
“陛下为何让小陆子烹茶?”
“他烹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程墨决定不和刘询讨论小陆子泡茶手艺的事,转而道:“昨晚,臣擒了一个刺客,确实是随同荆州王世子上京的侍卫无疑,只是此人伤势太重,虽延医诊诒,还是于今早不治而亡,尸体就在府中。”
刘询道:“朕亲来探望大哥,一是做做样子给某些别有居心的人看,二是担心大哥。大哥和朕走得近,不免遭人妒忌,还是小心些好。”
这才是兄弟,不仅没有猜疑,反而把程墨遇刺之事算到自己头上。虽然事实上确实如此。若不是为了刘询,程墨怎会以身涉险?若程墨不以身涉险,便不会和刘干走得近,若两人没有走得近,刘干不会心存幻想,以为可以说动程墨,也就没有后来的杀人灭口了。
可刘询这样说,程墨心里还是暖暖的,道:“谢陛下。”
当皇帝的都多疑,像刘询这样肝胆相照的,实在太少了,少到几乎没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刘询问。放出遇刺受重伤的烟雾,有什么后续?
程墨笑道:“以陛下之尊,只要怀疑荆州王谋反,自可把荆州王一家老小捉拿下狱,搜查荆州王府,再由沈廷尉审理定案,根本无须先取证据,再行判断。
陛下仁慈,不肯这样做。那么我们只好先搜集证据,或是激得荆州王谋反,再出兵剿灭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荆州王提前发动。”
谋反成为事实,才能派兵剿贼。这样,既不致引起朝臣人心惶惶,又不落史家口实,一举两得,再好不过了。
唯一的风险,便是刘泽自祖上至今在荆州经营百余年,树大根深,而刘询亲政只有两年,真动手打起来,胜负难料。
这也是刘询决定先拿到刘泽谋反证据再动手的原因了。程墨因此只好亲身涉险,幸好最后有惊无险,虽有刺客行刺,却没有伤他一根汗毛。
双方撕破脸,只好图穷匕见了。程墨平定匈奴,在军中威望极高,又和带领五路大军北征的将军感情深厚,军人们可是以他为荣的。若真打起来,也不至于朝中无良将。
匈奴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何况区区一个刘泽?程墨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可刘询觉得,刘泽准备了几十年,真打起来,不见得能赢。
他沉吟良久,道:“也只能如此了。”
语气有点勉强,程墨听出来了。他了解刘询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什么事都要有十足把握才做的性子,也不劝,只微微一笑,道:“陛下的意思呢?”
刘询又想了半天,道:“容朕再想想。”
对宗室动手,和匈奴开战不同,刘询还是有顾虑。
程墨自然应允,道:“臣借机在府中养病,静观其变,陛下不妨慢慢考虑。”
或者你没考虑好,刘泽那边已经动手了。主动应战,把发动战争的时间掌握在自已手中,是办法;被动应战,只为留下仁君之名,也是办法。
无论哪一种,一战总是免不了的。
刘询进去良久,院子里候着的朝臣站在大太阳底下,脸上不停淌汗,却没有任何怨愤之色,程墨一向圣眷隆重,和皇帝有说不完的话,不是正常得很么?
更有朝臣羡慕地想,不知程墨怎么做的,能和皇帝情如手足。
刘询摆驾回宫,朝臣们恭送圣驾,刚直起身,普祥笑容满面过来,道:“阿郎伤重不能见客,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众朝臣默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