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搞鬼?”莫先生反问,显然不信。
方掌柜长叹一声,要说眼前这人不是白痴,他真心不信。
老黄催着要银子,莫先生又只会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方掌柜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走投无路之际,只好再次去求程墨。
在他看来,生意场上,没有谈不拢的事,哪怕程墨知道壮汉几人上门闹事。何况,程墨未必知道。这件事,他认为莫先生做得很隐秘。
这一次,他依然连程府都进不去。狗子像赶苍蝇似地赶他,他好话说了一大车,总算得了确信,程墨确实不在府中,进宫当差去了。
中秋节三天休沐已过,皇帝早朝,百官上衙办公。
程墨已在廊下候了半天了。看看近午,昭帝下朝,百官鱼贯而出。上官桀当先迈过门槛,冷漠地瞟了程墨一眼,像看空气,然后,袍袖一拂,扬长而去。
程墨摸了摸鼻子。
紧随其后的文武百官看程墨时,大多神色复杂。刘淘甫走到程墨跟前,小声道:“在陛下驾前回话,小心着点。”
不用他嘱咐,程墨也很小心。不过他既然特地过来嘱咐,自然不会没有缘由。程墨也小声道:“可是有人弹劾?”
中秋节前,送礼的人长达三十丈,光是这一条,足够了。不用霍光安排,御史大夫职责所在,就能弹劾他持宠而骄收受贿赂。虽然他实际没收,可御史大夫依然会照参不误。因为弹劾他一人,总好过弹劾给他送礼的满朝文武。那样,就把同侪都得罪光了。
能混到御史大夫这个位置的人,不能没有这点算计。再说,昭帝宅出新境界,不知多少人想博他欢心而办不到,现在独独青眼于他,不招人嫉才怪。这些人,也会参他,可以一边送礼,一边参他,两边不误。
果然,刘淘甫表情沉重,点了点头,道:“朝中一半人弹劾你不安于室。好在你没有收受贿赂,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这么说,霍光和上官桀最少有一人示意手下行动了,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他这两天惹上上官桀,上官桀的可能性多些。不过,霍光也不能排除。
程墨看刘淘甫神色疲惫,估计为自己与众同侪辩论,累得够呛。他第一次心生愧意,道:“大人爱护之心,小子铭记在心。”
这是他第二次以一已之力,对抗当朝两大巨头了,而且还是公然在朝堂之上。
刘淘甫微微点头,道:“陛下承诺以后不会让你成天在宣室殿伴驾,霍大将军才压下此事。不过,上官太仆却力主把你清除出羽林卫。老夫自是不肯,为此……”
为此和上官桀吵起来。他倒不是怕了上官桀,只是他拳脚功夫了得,口才却不擅长,输了,憋屈得不行。
听到这里,程墨大致明白早朝发生了什么,向刘淘甫抱拳行了一礼,道:“小子以后会小心,不惹麻烦。”
“惹麻烦倒不至于。只是陛下想必会伤心,你等会儿多安慰他几句。”刘淘甫拍拍程墨的肩,大踏步走了。
身为皇帝,却没有半点自由,和谁呆在一起,和谁说话,都要受到大臣约束。可想而知,昭帝有多压抑郁闷了。
过了一会儿,昭帝出来,脸色比往日更苍白几分,神色黯然,向程墨招手,道:“程卿,走吧。”
圣驾到了寝宫,昭帝依然把内侍们遣出去,只留黄安一人侍候。默坐良久,没有半句话。
程墨劝道:“陛下闲来无事,不妨到处走走看看,虽是秋天,宫中颇多景致。”
春赏花秋赏雨,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景色。
昭帝多聪明的一个人,立即明白程墨的意思,道:“卿说得是,朕正想去外面走走呢,卿陪朕一起去吧。”
这次,他心甘情愿出门,不摆驾,不磨蹭,说走就走,一点不含糊。
黄安赶紧给他披上貂毛披风,让小内侍备了炉子,远远跟着。
天气晴好。天分外高,分外蓝,阳光暖洋洋洒在身上。出了宣室殿,前面是宽阔的路面,昭帝让内侍站住,自己和程墨慢慢走着,待离内侍有一段距离,才长叹一声,道:“朕枉为皇帝……”
一句话没说完,泪水潸潸而下。
程墨递过帕子,任由他默默流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该锻炼好龙体,让龙体强壮起来,再慢慢积聚自己的力量。”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身体好了,才有精力安插亲信,排除异已,把权力夺回来。这些,在寝宫,程墨是不会说的。在这里,四周开阔,有没有人,一目了然,不用担心有人偷听,倒可以畅所欲言。
昭帝咬牙点头,道:“卿有所不知,今早群臣质疑朕,围攻朕……”
一句话没说话,泪水再次流下。他可是当今皇帝啊,这些人眼里怎能没有君王?
程墨长叹一声,道:“是臣大意了!”
程墨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昭帝的承受能力。这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值爱面子的青春期,又是帝皇之尊,群臣要求严惩程墨,在昭帝看来,便如抽自己耳光一样。再想到自己难得有一个谈得来的朋友,群臣便步步紧逼,怎么接受得了?
程墨这里自责,昭帝却以为他是为群臣弹劾的事烦心,忙道:“卿话,卿哪里会被弹劾?”
程墨知道他误会了,道:“臣不是为这个。陛下其实无须顾虑人言,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无愧于心,何必受人拘束?”
“正是。”程墨这么说,昭帝心情总算好了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