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仪门寅时开启,百官陆续进宫于乾华殿外等候上朝。惠文帝是个极自律的人,卯时准点上朝,逢五休一。他与张轶等人约定的三日期限已过,故今天上朝的人来得特别早,都等着如何交代。
寅时天还黑着,下了大半夜的雨停止,皇城中到处都还汪着水渍。俞眉远奔波一夜,寅时末才与俞章敏商妥对策从俞府出来,赶回宫里。到西仪门时,开朝的时间已过。她将信物递予守门将领,那人不多问便将她放进。信物是从惠文帝那里拿的,凭此物可从这里自由进出皇宫。
悄悄赶回昭煜宫,她换过衣裳,重新梳整了头发。镜中的人脸上倦意很重,她揉揉眼,给自己上了个比往常要浓的妆,这才寻来昭煜宫的太监,叫他去打听今日上朝的事。
不多时那太监就回来了。
“禀王妃,小人还没到东仪门,在石林那边就遇上在乾华殿洒扫的小董,他说今日没没上朝,皇上龙体欠安,正在玄天阁里歇着。”
“那来上朝的大臣们都回去了?”俞眉远随意取些点心,就着茶一边吃着一边问道。昨天从中午到今晨,她都没吃过东西。
“大部分都回去了,不过张大人、魏候爷与其他几位大人去了玄天阁,说是想见皇上。”那小太监又回道。
俞眉远将手里最后半口酥饼塞进嘴里,灌了一大口茶,方起身去了玄天阁。
……
“侯爷,你说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怎么挑今日病了?”张轶与魏眠曦并肩从玄天阁走出。
他们没能见到皇帝,在玄天阁殿前就被拦下。惠文帝勤政,便是偶有小恙也都按时早朝,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况,若是搁在平时他们自不好多说什么,但今日是三日期满,他却称病避人,委实叫人怀疑。
“皇上也是凡躯,怎么不会病?张大人不要操之过急。”魏眠曦抚着腕上佛珠随意道。
“你倒沉得住气。”张轶摸摸下巴上才修剪过的山羊胡,斜睨着他道。
“不沉住气还能怎样?皇上的脾气,将他逼得急了反倒不好。”魏眠曦说着话,忽然目光一凝,指尖紧紧扣进两颗佛珠的间隙里。
俞眉远看到他们停远远停了脚步,见他望来只略点了点头。
“张大人,你先行一步吧。”魏眠曦撇下张轶,径直朝她走去。
自她成婚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她在昭煜宫深居简出,外人极难见着,他只听京中人提过晋王与晋王妃如何恩爱,如何羡煞旁人。今日一见,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确比从前更美,从前她的明艳多少带着张牙舞爪的气息,而如今她的娇俏明艳浑然天成,便无需言语和动作,只是静静站着,就能叫人迷惑。
“晋王妃。”魏眠曦抱拳施了礼,目光从她身后跟的宫人身上扫过。陌生的面孔,青娆并不在其中。
“侯爷。”俞眉远亦还礼。
“你与晋王殿下大婚,我还没好好恭喜过你们。”魏眠曦静道。
“侯爷客气了,多谢。”她低了低头,似乎还有些新婚的羞涩。
魏眠曦攥拳,又松开:“听说晋王殿下前些日子领了差使离京,你一个人在宫里可还习惯?”
“我很好,多谢侯爷关心。侯爷公务繁忙,我就不耽搁侯爷了。”俞眉远淡道。
她和他无话可说,无旧可叙。
魏眠曦便闪身退到一旁,让她先走。俞眉远轻轻颌首,带着宫人自他面前缓步而过。
……
进了玄天阁,崔元梅仍坐在惠文帝床前。惠文帝的脸上已蒙了白绢,屋里彻夜未开窗,弥漫起一股古怪的味道。
这个早晨是避过了,然而后面呢?俞眉远心里也没底,她将昨夜商定之事与崔元梅说了,崔元梅只道:“就依你之计吧。”
俞眉远也不知如何劝人,就转身吩咐广胜好生照看皇后,她便又离开玄天阁去找江婧。
江婧一夜未眠,早已将东西收拾妥当。长宁一听可以出宫玩耍,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依长宁的性子,若知道了实情,恐怕死也不会离宫,江婧便打定主意瞒着她。
车马备妥,俞眉远将这一路上的计策细细交代给江婧,至辰时中方让她离宫。
余下的事,就是拖延时间。
……
是夜,有人急行进靖远候府。
“侯爷,太子妃与世子失踪了。”
魏眠曦正在拭剑,闻言动作一停。他在东宫一直安插有眼线,午时就已得到消息太子妃去素清宫祈福,他本没放在心上,只命人像平常一样跟踪着,不想此时探子竟回报两人失踪。
“什么时候发现的?”
“傍晚到达素清宫门口时,才察觉车内无人。”
魏眠曦冷眼望向回话的人,那人只觉被利刃扫过,不禁瑟缩一下。
“路上可有异状?”
“并无可疑。一路上马车只在三里坡的茶寮前停下歇了歇。说来也奇怪,今日出城的车马颇多,那茶寮附近就停了四辆车马。”这人细细回忆着一路发生的事。
“四辆?”魏眠曦蹙了蹙眉。
“嗯,四辆一模一样的马车,马车上面没有任何标志。”
“江太傅府上可有异常?”他再度低头拭起剑来。
“太傅府上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去,派人查清楚那四辆马车。一定要把太子妃与世子的行踪找出来。”魏眠曦挥动长剑,剑尖指向了回话之人。
这人背上顿生汗意,忙躬身领命,退出了屋子。
魏眠曦看着锃亮剑身上自己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