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冬日暖阳,虽冬日里却不是寒冷难奈,简夕立于殿内,服侍福休梳洗,先用鲜花汁子调入湿水中,绞干锦帕弓身递于主子,待其接过,转身于景妃背后,素手执梳,轻理三千青丝。
福休观铜镜中伊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巧笑倩今,美目盼兮,只因身怀有孕身体略显雍肿。
简夕颊生双靥,素手挽青丝道:”不知娘娘今日想梳何鬓,婢子前日里新学的天纱鬓,甚为高雅精巧,不若一试可否?”
福休抬头懒懒打量了菱花铜镜旁半敞的寮窗,回眸凝视着模糊铜镜里的人,三千青丝如泼墨齐齐泄于秀肩,任身后仕女一点点梳回耳后,右手握着掐丝凤鸾金步摇,红宝石点缀了那一点鸾目栩栩如生,一下一下的点着檀桌,神色懒懒
哪里就这么麻烦了,又不迎接远客……
福休侧首睇眄了身后跪坐握梳地人儿,慢慢阖了媔目,罢了,要梳便梳吧,反正有着许多时间挥霍……
福休忍简夕动作,摸索着抚上槬袖上凹凸不平的纹饰,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简夕,你跟了本宫许多日子,你觉得本宫如今是赢是输?这甘棠宫嫔妃稀少,住侧殿的那个还册了宁嫔……呵呵,她当本宫是瞎子,以为她同江允林的事情本宫看不清?”
简夕闻言,微微浅笑道:”那里就麻烦了呢,主子打扮的亮丽些,心情也自是欢愉些,况且您怀着皇嗣怎的是挥霍时间,这话要叫腹中的小皇子听见可是该不依了。”
简夕话音刚落,素手即挽发,少顷,天纱鬓已成,于妆奁中取出浅粉色的牡丹绢花在发鬓上比量着,找出最好的位子贴了上去,又接过主子手中的掐丝凤鸾金步摇饰于鬓边,垂下的琉苏在耳边闪闪,倒添妩媚风情,浅笑道:”娘娘看看可好?”
简夕素手执梳,轻理耳边散发,又闻伊人语,似感慨似生怒,遂放玉梳于妆奁,垂首跪坐于主子身侧,道:”是输是赢都不打紧过眼云烟罢了,主子如今怀有皇嗣那才是真。至于张氏的宁嫔位,有人自是比主子更愁才是,如江允林,还有投娘娘的张氏,娘娘只须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即可。”
福休听简夕口中说着,自铜镜里看着她的动作,抚着小腹叹了口气。
”你倒是嘴甜,万一是个公主呢,当今帝子可是膝下帝姬不少。”
福休任她将步摇插入发髻,冰冷步摇坠下的流苏无意拂到姣好面容上,抬手调整了一下步摇的角度,展颜一笑,又道:”
你倒是同久时一样,心也细手也巧,怪道祥姐姐当时还笑语要你去她的白露宫。”
福休唇畔弧度未变,突兀探手抓住她的皓腕拉到面前,定定看着她一双媔目掩不下的惊诧,“本宫下面这句只是闲话了,你同茗晰是本宫的近人,你们这些宫人私下里闲话,可有听到什么不该说的?“
简夕闻其笑语,展颜回道:“公主也罢皇子也罢,还不都是娘娘的盼头吗,总好过承宠多年而无子的,眼下风光,愁忧之时在后头呢。”
简夕素手轻摆其广袖,虽无纤纤身量但难掩天生丽质,姣好面容微范红晕,勾唇浅笑倒显慈母光辉,福身一礼,缓缓才道:”端妃娘娘那再好,终究不是幼时情分,婢与主子同心同德。”
简夕突抓皓腕于前,虽言闲话,却字字藏针,额角冷汗尽显,远山微蹙,良久才道:”奴婢自不敢隐瞒主子,闲聊到是无甚,只有一样清宁殿的容妃娘娘近日里病了,大家却言是因张氏晋了宁嫔……“
“哦。”福休轻叹了一声。
福休慢慢松开她的手坐了回去,长眉微挑半晌又舒开,唇畔噙着的笑意终于又添了几许真实,这倒是的,细细说来容妃姐姐还未尝有一子半女的依靠……
福休错手拿了螺黛描眉,浅浅春山渐渐转浓,出神怔了半晌方放了回去,慢慢启唇道:”容妃姐姐病了?你们倒是聪明的,知道她这是心病……她倚了本宫,可如今本宫却不给她一丝半点好处,她难免会动摇生了二心……“
福休轻瞟了简夕一眼,随手拿了檀桌上的红宝石银簪放了她手里,“罢了罢了,过几日你代本宫去看看她,让茗晰去皇后娘娘那里说一声,让皇后娘娘也去看看。祥姐姐嘛……罢了,听说祥姐姐近日身子也不好?“
简夕见其松开了手臂遂收回,垂首略看一眼,已显红印,微微疼痛,可见主子是真在意张氏晋宁嫔之事。又听到了说容妃无子,陌氏之病,遂点首轻语道:“主子聪慧,江氏与陌氏二人结怨已深,张氏又晋了宁嫔,成为了一宫主位,无须再依于主子,而容妃娘娘不同,容妃娘娘和主子系出納家,容妃娘娘应该不会对主子构成威胁。”
简夕抬手接过其赏赐,虽是银簪子但有红宝相缀也显珍贵,且婢子不可饰金乃是宫规,可见福休对自己也是用了心的,展笑颜道:”奴婢谢主子赏。定尽心为主子解忧。”
奴婢之前听起福休提到陌氏,垂首轻言道:”祥嫔娘娘是偶感风寒,本来奴婢要禀主子,但祥嫔娘娘交侍不可让主子知晓,怕主子忧心伤了龙嗣。”
福休闻言低头细思量,蔻丹嫣红抚唇畔,”说的也是,她张文宁得了一宫主位如今却居偏殿……呵,怪的谁来?你倒是比茗晰好些,聪慧些,不过张氏却是你料错了的。”
福休回身复执了她手中的簪子,抿着唇替她插入鬓发间,抬手拈了红片抿唇见了嫣红添了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