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疼,大姐你轻点。”顾拥军撸起老五袖子和裤腿,老五胳膊上和腿上横七纵八全是印子。顾拥军让她坐着别动,要打热水来帮她敷一敷。她眉毛一挑,“不用,睡一觉醒来就不疼了,过几天印子也全消了。”顾拥军摸摸她头,“那我打水来,你洗了脸脚赶紧睡。”
顾建新在外玩到快十点回来,回来听说看电视引起的风波后,向来对家里人和事不关心的她居然跑去余月红家,踹着她家后院大门破口大骂。那泼辣的架式很有屠八妹的风范。
余月红的大儿子出来低声赔笑说着好话,余月红男人也出来澄清是小儿子不懂事,老三仍不依不饶,扯着脖子叫骂道:“一台破电视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让看,以后就是用八抬大轿请我们看都不看!我呸!”
“真是没教养!”余月红在家恨恨骂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一屋子没教养的东西!”
“你少说两句。”她男人劝她:“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都是邻居,这话传出去不又得翻天?跟她吵赢了你脸上未必光彩?你好歹是坐机关办公室的,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
“建新平时不这样。”余月红的大儿子邓光明说:“你今晚要把电视搬出去不就没这些事。”
余月红愤愤说道:“搬不搬是我的自由,我欠她们家的啊?你知道屠八妹今天怎么咒我来着?她说你妈我天生一张寡妇脸,咒我们家断子绝孙!有她那么恶毒的吗?自己死了男人当了寡妇还想咒别人都和她一样。这种女人就是恶心!”
“好了好了,你越说越来劲了。”余月红男人不满地瞪她一眼,“你就不能高姿态一点?睡觉!”
星期五顾建新领了工资,依旧只交给屠八妹一半。屠八妹接过揣进衣兜,只吩咐她星期天和人调好班帮着家里盖猪舍,别的什么都没说,并没有如之前警告的工资不全部上交就让她滚蛋。
艳阳高照,周日一大早屠八妹就领着全家在菜园子里忙活开了。扒掉旧猪圈后,屠八妹和老大老二负责砌砖,其余姐妹除老七老八外负责搬递砖块。她们刚忙活一会,猫耳过来要帮忙。屠八妹说不用,老大说好,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再说邻居间互帮互助有什么不好?
屠八妹心里不悦,但碍着刘大妈在边上菜地里摘西红柿她不好再拒绝。但她又不愿看着猫耳在她眼皮下晃,当下拉长脸甩手回屋去了。
猫耳并不会干活,笨手笨脚,刘大妈常说他是懒到蛇钻pì_yǎn都不愿动手扯的人。顾拥军砌好三块砖他一块还没砌好,老六手里举着砖块喊道:“猫耳哥哥你可以快点不,我手都举酸了。”
“就好了就好了。”猫耳不急不忙地说:“慢工出细活。”
顾拥军抿嘴笑。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猫耳摇头晃脑吹起了口哨。
他一吹,老三顾建新也跟着唱起来。
老七老八在菜园子里疯跑,两人开心得跟过年似的,老八嘴里还哼叽着“蜜蜜,蜜蜜……”惹得大家都笑了。
后院欢歌笑语,屠八妹在家坐不住了,她一会来菜园子里割把韮菜,一会又跑来菜地叮嘱老七别跑出一身汗,别摔着。
“妈就是偏心,恨不能把老七含在嘴里,难道我们都是树上野生的。”顾建新拍拍手,“没劲,上厕所去。”
“等会要不要去厕所捞你啊?一上就大半天。”老四是这个家里的法官,凡事讲究公平公正,对自己要求严格对他人也一样,见顾建新躲懒她立即就跳了出来。
顾建新剜眼老四,“一天到晚两眼就盯着我,生怕吃亏,多干点活能累死你!”
老四说:“我就是看不惯你偷奸耍滑,一会上厕所一会喝水,不知道是谁怕吃亏。”
“大姐都没说话你算老几?管天管地还管得人屙屎放屁。”
顾建新冷哼一声,抬脚就走。她走了也就走了,可她偏从老四身边过,还斜肩撞了老四一下。老四没防备,一屁股跌倒在身后辣椒地里,压倒了几株辣椒树。老六一见,扯飞腿跑回家告状去了。
屠八妹听说她俩败了地里的辣椒树,怒容满面走来,顾建新和老四正在辣椒地里“殊死博斗”扭作一团。屠八妹两眼左右一扫,从丝瓜架上抽出一根竹竿顶在膝盖上,“啪”的折成两段,随后奔辣椒地而来。
顾拥军见状喊了一声,顾建新抬头一看,仓皇挣脱老四,慌不择路的践踏过茄子地翻到刘大妈家菜地里,望风而逃了。
败了辣椒又毁茄子,屠八妹一腔怒火全撒在了老四头上。她挥舞竹竿照着老四没头没脑一顿乱抽,嘴里连声骂着“败家子”。要不是顾拥军跑去掰开老七嘴,高声喝问她刚吃了什么让她赶紧吐出来,以此成功转移屠八妹注意力的话,一时半会屠八妹还不会收手。
老四和顾建新的相同点是,两人嘴巴都厉害,都不饶人。不同点是顾建新从不吃眼前亏,而且前一秒挨了打,后一秒饭菜上桌,她眼泪一抹端起碗就会开吃。老四不,老四在哪挨的打她就会跟枚钉子一样在哪钉上两三个小时。到了饭点怎么劝也不肯吃饭,一挨打就会饿自己一顿。顾建新常笑她傻,说她饿一顿下一顿还不是要吃,既然下一顿要吃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非饿上一顿呢?应该说顾建新的话有她的道理,但老四就是死心眼转不过这个弯,中午屠八妹做好饭菜她一直蹲在菜园哭又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