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三喜去年农闲时在县里矿上做过零时工,期间结识了乌金乡一跟他岁数相仿的叫金标的大男孩。金标在镇上有亲戚,亲戚的儿子也就是金标的堂兄,常和镇上一帮社会青年伙在一起。
江三喜来豆腐房做工的第五天晚上在镇上闲逛碰上金标,得知三喜晚上就歇在豆腐房,金标次日晚就带着他堂兄和七八个社会青年跑来豆腐房。
金标当然不是跑来找江三喜看星星看月亮,他是领着这帮社会青年来豆腐房打闭十。所谓闭十,就是两张扑克牌比点子大小。起先江三喜没敢答应,借口他只是个帮工的做不了主。金标提出庄家每通杀一把就给他抽五块水钱,他做一月工四十块钱不到,一把五块水钱的诱惑他没法抵挡。
就这样,豆腐房每晚成了社会青年聚众赌博之地!
最初头三天他们赌到十二点就散场,后来输钱的人不肯放手,时间就一天天往后拖延。再后来江三喜手上有点水钱自己也参与进去下注,一帮人经常赌到凌晨四点才收场。
姜姐曾跟屠八妹反应过,她说江三喜白天干活老打磕睡,人也没刚开始来时勤快。屠八妹听后就从侧面点过江三喜,就在她点他的当天晚上,那帮社会青年就在豆腐房大打出手酿成流血事件。
社会青年聚众赌博,时间一长不寻衅滋事才怪。起因是输钱的人怀疑庄家作弊,两下争吵起来。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吵不了几句就动上手,动手打不过就亮刀,一亮刀就搞出人命,最后惊动派出所,导致豆腐房停业整顿。
屠八妹在睡梦中被报信的人叫醒,她慌慌张张赶到豆腐房一看,偌大的豆腐房内一片狼籍,满地烟头,案板下淌着一滩血水,望之触目惊心!一桶泡发的黄豆滚得到处都是,滤豆浆的架子也被砸得四分五裂,横尸在地。
姑且不论豆腐房的损失,单是停业一月要支付姜姐与老李头他们几人的工资,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屠八妹这大半年赚的钱全部投进了养殖场,还贷款欠着信用社一屁股债,她酿跄两步,只觉天旋地转,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第二天,江富海当着屠八妹的面,一锄头下去将江三喜的腿给当场打折,又抽出一根赶牛车的鞭子,照着抱腿满地打滚“嗷嗷”的三喜一顿狠抽。
何婶护犊心切,哭天抢地的扑在三喜身上,悲怆大叫:“他阿大!我求求你了,赶紧送娃去医院吧,不然娃的腿可就废了呀……”
“你给我起开!”江富海举着鞭子朝何婶暴吼,“今天老子就让他把命赔了!”
何婶抱着江三喜嚎啕大哭。
江富海眼角余光瞟眼一旁的屠八妹,继而又挥起鞭子,一下一下,看似毫不手软,鞭子如雨点般落在何婶母子身上……
屠八妹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堵得慌,虽恨极江三喜,可也怕再打下去又搞出条人命。她开口劝止,“算了,打几下行了,还真要把人打死啊!”
事后屠八妹才知道着了江富海的道,按理事情是江三喜搞出来的,一切损失都应该由江家承担。但屠八妹想着是自己把江三喜喊来豆腐房做事的,再者何婶帮着带顾冉一分钱没要过,再没钱也不能不讲情义。是以屠八妹心里盘算着两家分摊好了。
谁想她整个自作多情,江富海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赔偿,当她跟何婶提出这事时,何婶一脸诧异,“不是你自己说算了,怎掉个脸子过来就要两家分摊?”
“我什么时候说过算了?”屠八妹莫名其妙。
何婶的表情看去比她更莫名其妙,而且还表现出很气愤的样子,“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说忘就忘?三喜他阿大当时说没说让他拿命赔?你是不是说算了?”
屠八妹这才醒悟过来人家跟这等着她呢,她怒极,指着何婶,“还讲不讲理了,祸是你儿子闯的,损失本应全归你们出,现下咱两家平摊这为过吗?你们这是不给我留活路啊!”
“要拿得出钱他阿大也不能狠心把娃的腿给打折,我娃躺在医院家里都要卖粮救治他了……到底谁没活路啊老天爷啊……你怎不把我这条老命给收了去啊……让我娃遭那样的罪,你不如收了我这条老命……”
屠八妹胸口怒火如惊涛拍岸,鼓眼瞪着哭天抹泪赖坐在地的何婶,她却硬生生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屠八妹病倒了。
自打男人死后,屠八妹什么的罪没受过?什么的苦没尝过?可因为受打击而病倒却是头一回。
屠八妹在医院输了一天液就死活要回合作社,到了合作社她连坐都坐不稳,拥军怎么劝她也不肯回家。
“我去叫建新也请一天假,让她来守店,你先回家行不?”拥军急得直跺脚。
屠八妹摇头,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姜姐来了,姜姐带着钱来的。她告诉屠八妹,这钱是她和老李头夫妇凑给屠八妹的,让她先拿着应急。另外,她和老李头夫妇及傅伢子都商量好了,停业这个月他们的工资可以缓到年底发放。
屠八妹泪一下崩盘,她紧紧攥着姜姐的手,“好姐姐我谢谢你,当初是我对不住你,我真没想到危难关头你和老李头他们会这样帮我。”
“别说傻话了。”姜姐抽出手,“先回家去好好养病,店子我替你看几天,免费看,不用你付一分工钱。拥军,快扶你妈回去歇着。”
屠八妹摆手,“好姐姐,豆腐房你拿去吧,我就是病好了也分不开身再去打理豆腐房。当初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