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余子式推门走进去。一抬头就看见胡亥坐在灰色屋檐下等他,白净的脸上眸如点漆。
余子式走过去在他面前扶着膝盖低身蹲下,他看着胡亥的脸,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头发,轻轻笑了笑,问道:“吃了早膳没?”他记得自己早上走之前给胡亥留了粥。
胡亥点点头,脸上的笑暖洋洋的,“吃了。”
余子式看着他脸上的笑,觉得这少年笑起来真的是尤其好看,像是通透阳光里走出来一样,连指尖发梢都透出暖意。他想着伸手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太冷了,回屋吧。”
胡亥低头看了眼余子式扶着自己的手,轻轻扇了下睫毛,他轻轻笑了笑,站起来随着余子式一起往屋里走。屋里点着炉火,比屋外要温暖不少,余子式刚进屋就有种不想出去的感觉。
“先生,衣服。”胡亥抱着叠干净的衣服走过来,放在案上,一副温驯懂事的样子。
余子式一低头,发现自己还套着那身黑色朝服,他视线微微一顿,随即看向胡亥,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抱着那叠衣服去换了。
胡亥在桌案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间内室看着,片刻后轻轻皱了下眉,刚才余子式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出什么事了吗?胡亥正想着,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
胡亥起身走到内室门口刚想说“先生有人敲门”,一抬头发现余子式只穿了件白色内衫,正在往身上套青衫,胡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瞬间整个人就怔住了,他脑海中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夜里抱着余子式躺在床上的场景,画面挥之不去。傻在原地半晌,然后他猛地转身就往门口走,刷一下拉开门,冷风猛一下子灌进来,他这才像是终于清醒了些。
胡亥手扶着门,轻轻吸了口气,又觉得自己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然后他猛地掀开一截袖子,伸手压上自己手腕脉搏,像是看看自己出什么问题了一样,眼中难得有些无措。
敲门声还在响着,明显感觉到门外的人渐渐失去了耐心。胡亥像是忽然回神一样,抬头看向那大门,他伸手将袖子重新理好,稍微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绪,他这才踏步走向大门处,伸手拉开了大门。
门一打开,胡亥的视线微微一冷。
站在门口的熊启脸上也有一瞬间的诧异,一见胡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又在胡亥的注视下生生顿住了脚步。少年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像是逐渐晕染开大片浓烈的墨色,胡亥望着他,唇角的弧度极轻的上扬,几乎不能被察觉,但是熊启就是能感觉到胡亥在对他笑。
熊启看着胡亥那笑,额头上陡然多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没想到,胡亥会在赵高这儿。到底也是见过世面,沙场闯荡过的,不过是极短的一瞬,熊启就镇定下来,拱手低腰行礼,“参加殿下。”
胡亥缓缓换了个姿势,斜斜倚着门框,目光上下打量着熊启,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熊启维持着这姿势。
终于,熊启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胡亥,自己直起了腰。他望着胡亥,少年漆黑的眼睛很漂亮,在这个角度迎着光,折射出淡淡的琉璃样光华。两人对视着,熊启的背后不由自主地冒出寒意,一丝丝顺着他脊梁蜿蜒向上。
就在熊启望着胡亥一时没想出怎么办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少年清冷的嗓音,极轻,几不可闻。他听见胡亥问:“伤好些了吗?”
熊启背后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他脑海中一下子想起那一日少年居高临下垂眸看着自己的眼神,骨头碎裂细微的声音浮现在他耳边,他看着胡亥,心一瞬间紧了起来。片刻后他回道:“好多了,多谢小公子殿下关怀。”
胡亥看了眼他的脸色,问道:“你来做什么?”说着胡亥回头轻轻看了眼屋子,朝服穿脱的步骤很是繁复,需要不少的时间,他算了一下时辰,觉得余子式应该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出来。
熊启想起今日宫中之事,眼中沉了沉,抬头看向胡亥,又觉得来得不是时候。沉吟片刻,他低声道:“赵大人可在家?”
胡亥幽幽回头看了眼熊启,“你找他做什么?”
“我与赵大人之间,有些误会。”熊启越说下去越觉得心中发寒,今日来的的确有些不是时候。想起秦王和自己的几句对话,熊启眼中划过一丝阴冷,他抬头看向胡亥,“殿下,我与赵大人有几句话想说,不知他是否在家?若是不在,熊启改日再来。”
胡亥垂眸看着熊启,漂亮的眼睛一片清清冷冷。片刻后他轻轻问道:“什么误会?”
熊启抿唇,脸色有些掩饰不住的发青,语气仍是恭敬,只是有一两丝的生硬,“殿下……”他刚说了两个字,胡亥的神色忽然变了。
脚步声在两人背后响起,余子式穿着件青色长衫往阶下走,他扫了眼院子一下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处的胡亥,以及门外隐隐约约的半个身影。
“是谁啊?”余子式见胡亥靠在门框上背对着自己,他下意识就觉得是来人是王平,原先倒也没怎么在意。
胡亥回头看了余子式,“先生。”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连带着捏着门框的手都有些轻颤。
余子式一看胡亥的脸色心就凛了一瞬,他走过去,一眼就看见熊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