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可以来找你吗?”胡亥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真的可以吗?”
“可以。”余子式看着胡亥呆愣的样子,嘴角也有些上扬。暴君就暴君吧,哪怕情况真失控了让这孩子登上了帝位,在自己的手里总比在李斯等人手里要强太多。这孩子总是要从这儿走出去的啊。他是胡亥,是秦王之子,是真正的大秦血脉。余子式淡淡笑着,看着胡亥的眼神却越发深邃。
余子式深吸了口气,忽然伸手把书简在案上摊开,“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看下一篇吧。”
“嗯。”胡亥暗自捏紧了那玉牌,紧的几乎要勒出血痕。
那一夜余子式走后,年幼的皇子坐在檐下,面前摊着书简,从烛火明灭坐在了晨光熹微。终于,当澄澈的天光落尽小院时,他伸手将那玉牌放下了。翻动书简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院清脆而突兀。
他一直翻到了郑风,停在了在山有扶苏那一篇。
那一夜余子式的异样他看在眼里,他清晰地记住了这一篇的名字。而整个王城,随便哪个宫人都知道这一卷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状似无意地拿着书简去问门口的侍卫,一切就皆了然于心。彼时的胡亥尚年幼,并不能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那情绪太过复杂,太过陌生,他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害怕。
他在害怕,这情绪几乎是从心底带着丝丝凉意往上冒。到底在怕些什么,他却说不知道也说不清楚,只是一味的莫名惶恐不安。直到很多年后,胡亥才终于明白小时候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
这一生都在恐惧的,无非是你的放弃,我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