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八少爷,那赵全今日来扬州城了。”这话是那婢女回的,张嫂站在一旁表现得战战兢兢不敢言语。本来张嫂是个凡人,不管以前来过柳家多少次,面对修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仰望与害怕,但她的害怕流于表面,低头隐藏的眼神里是一派镇定自若。
“哦?他还有心情入城?”那被称作八公子的人就是五天前带走芸娘的柳湖。一开始柳湖是见色心起,想与美人共度春宵。可是买醉逍遥的地方哪儿都有,他也没必要冒着坏柳家名声的风险将人带回来,但接触后芸娘身上的一些事情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那婢女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美妾身边,才继续回答:“张嫂说,芸娘回去对赵全撒谎了,她自称是脚崴了在柳家借住了几日,赵全今日就开始进城做生意了。”
柳湖皱了皱眉,眼神更加阴鸷,语气不善道:“张嫂?”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张嫂绷直的身子跟筛子一样抖了起来,慌忙回答:“八少爷,小人……小人觉得那赵全对自家娘子并不是十分信任,平日里就算是芸娘晚了一刻回家,都会惹得赵全不耐。这……这次,赵全应该也是不高兴的。”
“那他今日就到城里来了?”柳湖对赵全的反应很不满,按照他的计划,跟美人做了几日露水夫妻之后,接下来该是让这世上多几条恶魂了。
张嫂眼中精光大盛,腰却弯成与地面相平,她专门替这柳家八公子在凡人间挑拨是非,再由柳湖公子来设计取人性命,自然明白柳湖不满意的地方在哪儿。夫妻生隙,从情深义重到反目成仇,多少女痴男恨,这些都是世间常见的感情,但大多不至于取人性命。
“你这是在浪费本少的咒术?你可知一个痴引需要花费多少灵石?”柳湖压低了声音看着张嫂,“赏张子清一百鞭,张嫂可还满意?”
“八少爷,您要打就打我吧,求您放过清儿,他在柳家做了二十年小厮,从未出过差错。看在他从小服侍在您身边的份上,求您放过他吧。”张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将地板砸出一片鲜红。
柳湖看到血迹,嫌恶地一脚踹在张嫂身上,神色狠厉道:“什么玩意儿,也配弄脏本少的地板。二十年?张子清作为一个死侍,平日里对本少多有不敬。只是看在你为本少做了不少事儿的份上,本少才放过他,如今事情砸了,他也别想好过。”
张嫂抬手擦了嘴角渗出的鲜血,压下眼中的恨意,心中一片悲凉,这就是如今的修真世家的涵养。她眼角余光看到柳湖将手抓在小妾身上,掐出了青紫印记,那小妾也不敢发出丝毫声音。“还求八少爷宽限一日,我再去赵全家看看。”她只能为自己的儿子尽最后的努力。
张嫂的张是随的夫家,张子清是她的儿子,是个遗腹子。她的丈夫生前就是柳家的死侍,儿子生下来三岁就送入柳家接受死侍教育。张子清根骨最多中等水平,但勤奋刻苦,很得柳家的赏识,却不知为何得罪了这八少爷。成年后张子清被分给这个在柳家没什么出息的八少爷,受尽了欺辱。
“那就一天,你走吧。”柳湖的愤怒消散了一些,挥手让张嫂退下。
张嫂离开后房内的情形已经少儿不宜了,“赵全”忙追着张嫂离开。
张嫂并没有穿过来时的小院往里走,而是穿过柳湖小妾的院落,往更西边的地方走去。“赵全”跟大猫对视一眼,估摸着里面应该不会出先化神期的存在,默默跟了上去。
只见张嫂七拐八绕地穿过花园、回廊,最后从一处角门拐入一个看起来颇为华丽的院子。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一个青衣乌发的青年。
张嫂态度恭敬地站在青衣男子身后,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这才开口:“四少爷,小人刚从八少爷处过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青衣男子声音低沉。
“咒术的母引已死,那芸娘,估计也活不成了。倒是那赵全,小人觉得有些古怪。”张嫂回答。
顾音一阵心惊,柳湖给楚芸种下的咒术是类似聚魂盘一般的子母共存,子引被种入人体,母引则用来控制人。这种类似于妖族蛊虫术的咒术是从花家流传出来的,没想到第一次见居然是在柳家。这青衣男子到底是谁?他跟张嫂什么关系?这是此时两人一猫心中共同的疑惑。
“那芸娘的恶魂呢?”青衣男子问。
“聚魂盘引来的恶魂中,不曾见到过芸娘。”
“难道没有产生恶魂?”青衣男子沉吟片刻,良久才道:“你派人去找芸娘的尸首,至于那赵全,看不出他还有那个胆量杀人灭口。花点心思让他去找柳湖报仇,能多一条恶魂是一条。”
“小人遵命。”张嫂回道。
青衣男子逗弄完鹦鹉,转过身来看着张嫂,声音越发低沉:“你是自愿为张子清成为柳家死侍的,制造恶魂的事情,你一向做得不错。我柳滨自会遵守承诺放张子清自由,不过,近日永生界的动荡越发厉害,族长对加强逍遥界魂力的事情很是重视。你该知道怎么做的。至于我那八弟,由你处置罢。”
张嫂听了最后一句话,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双目含泪看向柳滨,当初她丈夫是为了救柳湖死的,她儿子是因为柳湖不得进入柳家核心集团,要不是她为了儿子顶下这谋害人命的龌龊死侍任务,她张家就要绝后了,她含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