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默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屋子。他立在院中仰天而望,淡黄色的月光撒了他一脸,如铺了层薄薄的面纱,朦胧而不真实。他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明月阁。
鸽子始终没有睡,坐在床上摆弄着手中的玩偶,见宇文宪进来后,笑着要他抱抱。
宇文宪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一如婉瑶初次见他那般,桃花眼里流光溢彩,璀璨如尘。
他宠溺的问道:“一个人害怕了?这么晚还不睡?”
鸽子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半响,才开口道:“叔叔,鸽子喜欢你,也喜欢留在你身边,可是鸽子觉得,我更应该进宫去,陪伴父皇,他没了娘亲,已经很可怜了,鸽子不想让父皇更可怜。”说着紧了紧手臂,“鸽子保证,会时常来看叔叔,也会过的很好。”
宇文宪赫然一愣,浮生怎能将鸽子送进宫里去?难不成为了报仇,一点也不顾及鸽子的生死么?
或许冯夫人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是鸽子呢?皇上不会再放鸽子离开,他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来陪着鸽子?无疑是将她推向深渊啊,宫深似海,千毁莫变,不行,他不允,任谁也不行。
宇文宪敛了笑,表情格外的严肃,斩钉截铁道:“你现在出现,你父皇才会更难过,因为他要再一次承受失去你母亲的痛苦。”将鸽子安稳的放在床上后,宇文宪蹲在身上与她一齐,声音平缓而慢,耐心满满,“叔叔知道你想为你娘报仇,可是那红瓦黄墙的地方不适合你娘,同样也不适合你,你娘的大仇,叔叔保证,一定会替她报,所以,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永远的公主就好,别的事情,交给叔叔可以么?”
鸽子嘴角上挑,一双月牙眼笑起来弯弯,点了点头,“好,鸽子知道了,叔叔也早些睡吧,鸽子也困了。”说着还不忘打了个哈欠。
宇文宪苦涩的笑了笑,无奈的见她躺好,替她掩了掩被角,又加了个炉火,这才去了外厅,在一张不大的小床上睡下。
怕鸽子害怕,宇文宪一直睡在外厅里,也能时刻的注意这鸽子的一举一动。
次日一早,天将蒙蒙亮,宇文宪便起了身,蹑手蹑脚的进了里室,见鸽子睡的安稳,露出了笑脸,他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出去洗漱,踏着晨露霜白去了宫里。
午间的时候,太阳格外的大,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宇文宪一身玄色朝服,迎着阳光,微风轻抚,吹着他衣角纷飞,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脸上挂着笑,快步的朝齐王府走去,只是将将进了院子,管家便来报,道是小姐被浮生姑娘接走了,好像是说要进宫去,怕王爷着急,提前禀告声。
宇文宪气急,这哪里是提前禀告,这明明就是最后的通知,扔下烤红薯,回身跑向马厩,唤了战鸿,快马加鞭,驰骋在长安街道上,惹得路人纷纷避让,咒骂声不绝于耳,狂奔向皇宫。
怪不得昨日鸽子答应的痛快,原来是早已下定了主意。
人小鬼大,还真是婉瑶生的孩子。
宇文宪赶到的时候,鸽子已经被抱起坐在了宇文邕的腿上。
那一张与婉瑶像极的脸,不用说任何,宇文邕也是无条件的相信,那就是他们的女儿,婉瑶与他的孩子。
宇文邕紧紧的抱着鸽子,爱不释手,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晶光闪闪,不知是为鸽子那一句父皇儿高兴,还是听说婉瑶当初生了鸽子后大出血而死而难过,好在上天眷顾,将鸽子送到了他身边。
宇文宪立在一旁,心里诧异,不知为何鸽子没有说出冯夫人的所作所为,这孩子的思维与常人不同,他竟是一点也猜不透鸽子的心思,倒是跟儿时的皇上很是相似。
哎,血脉啊,很神奇的东西。
因得了位公主,婉瑶的孩***内大肆庆祝了三天三夜,宇文邕更是高兴的大赦天下,赐名鸽子封号永乐,愿她永生快乐。更是要为鸽子新建所宫殿,永乐宫,赐宫女宫人各十人,食双亲王爷俸禄,赏皇田百亩,绫罗绸缎、珍玉奇玩等等更是不计其数。
鸽子却视若罔闻,跪在地上扣头,只求了婉瑶生前的宫殿,锦墨居,其余的赏赐更是一应不要,她语气平稳,唇角弯弯,笑容却抵不到眼底,恭敬的回道:“父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宇文邕乍一听这话,愣了半响,就连叱奴太后也愣住了,心智太过于成熟未必是好事,这哪里是一个四岁的女娃娃能说出来的话?
宇文邕拉起鸽子,替她拂了拂额前的碎发,宠溺的看着她,温柔道:“永乐,你是个女孩,父皇只望你一声安顺快乐,其余的都不要想,做你想做的事儿,可以撒娇、可以耍脾气、也可以无理取闹,你想要的,父皇都会满足你,你才四岁,那就做你四岁该做的事。”
鸽子抬起眼来与宇文邕对视着,无所畏惧,那双眼睛,与婉瑶如出一辙,哪怕是带着不友善的眼神看着他都是一模一样。
浮生缓缓低下了头,四岁该做的事?哼,有些人怕是早已剥夺了她的权利。令她不得不快速成长,那么就走着瞧吧!
鸽子突然笑了起来,“鸽子谢过父皇宠爱。”
宇文邕眸光微动,这孩子自称的是“鸽子!”而非“永乐!”倒是跟婉瑶的性子一样,倔强的很。
宫人们收拾好锦墨居后,宇文邕亲自将鸽子送了过去,一起用过晚膳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鸽子穿着华丽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