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蜨见他如此,乃笑道:“罢了,我尚且没说甚么,你倒先恼了。他们自说,碍着咱们甚么来?日后你做了皇帝,我便有了天下第一等的靠山;到时候谁还说我不成?”瑧玉闻言道:“你说的是。便是为了教你有靠山,我也要去争上一争的。”两人说笑一回,薛蜨便问他林海之事。瑧玉便将自己所知之事略同他说了些儿,道:“此人圆滑老道,城府颇深,又同今上有些渊源。只是他并不全然信着我,当日不过是教冯家逼着,方行了这瞒天过海之事;不过想来也不至坏我。待他来这京内,自然要问我同妹妹贾府中事,若他得知贾家是这般光景,断了将妹妹交与他们的念想,或将为我助力,也未可知。我每日只觉奇怪,这们个人,如何生出然丫头这等的女儿来。”
薛蜨笑道:“说起你家大妹妹,倒有一场好笑。琴儿同他姐姐前些日子方往那里住了两天回来,如今又催着母亲去接他林姐姐,说甚么联句未完;恰我们下边庄子又送了些新鲜瓜果来,又有那种少见的粗长鲜藕,同极大的西瓜;我因想只请大妹妹来也不好,不若后日请那里老太太同太太都往这边来乐上一日,也是我们迁了新居的意思。”因后日便是休沐,瑧玉闻言也称是,又笑道:“你如今可瞧着宝玉顺眼些了?”薛蜨笑道:“我虽依旧瞧他不上,却是想瞧他笑话的。不闻近日二老爷将他押在书房之中令他做文章之事?二太太早往我们家说了多少次,明着抱怨,实则夸耀。可见他府上也没甚么值得夸的了,连二老爷一日少骂了他两句,都当成喜事来讲。这不也好久不曾见了?倒要瞧瞧他被这圣人之书荼毒成了个甚么光景。”
瑧玉闻言笑个不住,因知薛蜨素日最是瞧着宝玉不过的,如今见宝玉被他父亲关进书房念书,自然幸灾乐祸,乃笑问:“你为何只觑着他不过?”薛蜨把头一摆,哼道:“我最是瞧不起这们等的人家。儿子一面说着怜惜姊妹们,一面自己不上进;父亲日后竟要靠着女儿挣前程;一个做母亲的,每日里尽想着算计别人家去,虽也是为儿子的过,也不可恕。”瑧玉知他自投生薛家,已是将他母亲同妹妹的性子改了好些,如今薛家出了一个状元郎,更不曾将宝玉放在眼里;王夫人初时觉得自己嫁进了国公府,原比他妹子强些;谁知到了儿孙辈时,宝玉同薛蜨差之千里,未免心下不忿,生些妒意,乃笑道:“不过跳梁小丑而已。待后日往你那里瞧瞧他如今光景,或可发一笑。”二人将事议定,薛蜨方从林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