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铬一脸生无可恋,叹气:“夭寿了,还有妖兽?”
北辰瞟了他一眼:“作甚大惊小怪?上古有人异化为兽的,自然也有兽异化为人。金玉火鸟这种东西,本是一个小族,惯于豢养金雁,一次部落偶遇大火,人与鸟皆被火吞没。原本也就如此灭族了,未料火势熄灭后,那人与鸟竟然被烧成了一体,自此便出现了这种不人、不兽、不妖的东西。于人族与妖族俱不相容,唯兵祖愿接纳他们,也就跟着我们一起打仗。”
陈铬:“那他们怎么会和紫衣人在一起?紫衣人你也见到了,认识么?”
北辰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道:“甚么紫衣人?她们有名字,称九黎姜氏,是兵祖的一支苗裔。”
陈铬:“她们好像只有女的。”
北辰:“传言都说兵祖与那个谁育有一女,是谁?忘了。总之逐鹿战败后,她们便去了苗疆,金羽火鸟紧随其后,奔着那穷山恶水去了,不知怎么想的。此后昆仑坛大门关闭,在外的妖族俱没了退路。”
陈铬听得入神,忍不住点头,这才反应过来:“你去打探情报了?”
北辰懒得理他,与李星阑说话,道:“有一波驻守两个关口,其余的将分为四队,沿东西两线向东推进,西线屯兵南阳郡,东线绕过周王城陈兵上党,直指韩国。”
李星阑点头,道:“辛苦北辰兄,知道具体时间么?”
北辰:“我一路奔走,偷偷潜入函谷关,他们全都还在那地方,看那模样似乎也不急。姜氏众人与秦兵关系势同水火,只不过自己没甚本事,只能凭着那些神神鬼鬼的巫蛊之术,两边人光是讨论分队领军便没法定下来,更莫提行军作战。”
李星阑问:“带着丧尸?”
北辰:“丧尸只有数百,但金羽火鸟甚多约莫千余只,各个都有一半已被腐化。但依我看,那金雁实也不足为惧,只因他们雌雄同体,生育出来的后代灵智极低,虽通些人性但多半与畜生无异。极少数的可变为异兽,身体暴胀数十倍;但甚少有能化为人形的。”
陈铬咋舌:“真可怜,被姜氏当成奴隶了。”
北辰不屑,道:“你知道什么?那金雁生性乖戾,从不随意听人驱使,它们是自愿的。”
陈铬:“图什么呐?”
李星阑:“各人都有各人的考虑,我们不理解他们,他们也不懂我们。多谢北辰兄亲赴前线探听情报,你带回来的讯息很有价值,辛苦。”
北辰不答,打着呵欠,径自回房睡了。
韩樘也起身告辞,劝李星阑及早休息,注意身体。
于是便又只剩下陈铬与李星阑两人并排坐着,气氛不知怎的,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陈铬将弩机收回靴子里,捡起布条慢慢缠好长刀,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摸到口琴的时候,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兀地笑了起来。月光之下,但见他皮肤微微泛白,一排整齐的上牙像贝壳一般。
他问李星阑:“你喜欢听什么歌?”
李星阑低着头,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我实在是不怎么听歌。”
陈铬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李星阑看他那样子,似乎有些不忍心,使劲想了想,说:“我小时候听过一首口琴曲,非常好听,一直不知道叫什么。”
陈铬摇晃着口琴,笑道:“你哼两句,我会吹很多的。”
李星阑向后靠在栏杆上,放松身体,哼了起来,声音温柔,却带着些距离感,就像月光一样。
他哼出了一首十分舒缓,略带伤感的曲子,不长,因为他好像不怎么会唱歌,音准实在差强人意。
陈铬却几乎在他哼出第一句时就知道了,一手拿着口琴,一手握拳,道:“我知道!大哥第一次教我吹口琴就是学得这首歌,我们都特别喜欢。叫空之……忘了,是游戏的插曲,不过他没玩过游戏,根本不知道剧情。”
李星阑:“歌也有剧情?”
陈铬摇头叹道:“你们这些当兵的,难道业余爱好就只有喝酒和长跑吗?对,是空轨六里面的,意思就像是‘愿星辰指引你的道路’,代表着思念。”
李星阑:“?”
陈铬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李星阑跟不上他的思维,一头雾水。
陈铬调转话头:“跟你的名字很像吧?李星阑,星阑,是什么意思?”
李星阑听见他反复念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些不自在:“是长夜将尽的意思。”
陈铬:“寓意真好,你的父母很会起名。”
李星阑迟疑了一下,说:“我是孤儿,自己改的。”
一阵尴尬的沉默。
陈铬:“抱歉。”
李星阑:“没事,遇到姜大哥后,一直受到他的照顾,我把他当成亲哥。”
陈铬:“大哥是个万人迷……诶?扯远了,我吹给你听听吧,这个口琴太小,听起来可能有点变调,并不是我技术不好哈。”
他拿起口琴,想也不想,直接就吹了出来。
缠绵婉转的音符流了一地,汇成一条温柔的小河。
河道蜿蜒曲折,流至夜空之中,再汇聚漫天星辰,最终注入玉盘般的月亮。
那是一个神奇的夜晚,天地静谧,只有口琴的声音。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陈铬与李星阑两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彼此的容颜在月光与阴影的交错之中,飘忽不定。
两人沉浸在乐声中,时间像是忽然凭空消失,整个世界缩进了一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