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内,旅人们已经昏昏欲睡,山路蜿蜒,官道变成了山道。
两架马车已经奔波了整整两天,只要走过这片山脉,就能从返官道,随后一路通畅的直抵普国京都。
祁元山,马车所经之地的名字。
想要从普国边陲的临山镇赶往京都,祁元山是必经之地,在这片山脉的另一侧,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峡谷,那座峡谷,是分割普国与齐国的一份天然屏障。
祁元山是万恒山脉的分支,一些走生意的人家每当经过祁元山,都会战战兢兢,这几年来,据说经常有山匪出没,路经此地的富贵人家,因此消失了不知多少。
程家在六年前经过祁元山来到临山镇的时候,这里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荒山野岭,而六年后的今天,幽深的山岭深处,出现了无数双充满暴戾的眼睛。
唏律律!
马儿被死死勒住之后发出了惨鸣,车厢剧烈地前后一耸,巨大的惯性将车厢里的人们掀了起来,睡得香甜的徐言只觉得脑袋一疼,对面,程林菀更是被撞得尖叫了一声。
他们坐在对面,正好撞在了一起。
急停的马车,代表着情况的危机,程昱一边搀扶起老伴一边低声喝问:“何事?”
“大人,山贼劫路。”
驾车的马夫刚刚说了一句,利箭的破空声已经到了。
嗖!嗖!嗖!
车外没有惊呼,程家的下人不多,可全都是十分稳重,这些人跟着程昱多年了,是当初左相府的忠仆。
徐言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羽箭尾部颤动的声响。
那些箭没有杀人,而是全部插在了马车前的地上。
“万恒山,祁元岭!”
“元山寨,大王令!”
“人可过,财莫行!”
窗外的高呼并非什么童谣,而是匪人们的黑语,很显然,劫路的匪人不少,而且气势汹汹。
老人的眉峰紧紧蹙起,程昱的心里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在思索着对策,片刻而已,他的脸色开始越发阴沉了起来。
因为两架马车的后方,传来了杂乱的脚步,程昱一家,竟是被山匪彻底围住了。
叹了口气,程昱狠狠地捏了捏双手,随后走下马车。
此时的马车周围已经聚拢起不下三五百人,一个个手提钢刀面色不善,队伍前为首的,是一位身高八尺的大汉,脸上遍布着十几道刀疤,看起来扭曲狰狞,如同凶神恶煞一般。
程家的下人只有六七个,加上程昱夫妻与程林菀才将近十人,面对着数百山匪,与待宰的羔羊无异。
看了眼前后的匪人,程昱一指第二驾马车,道:“财物都在这里,归你们了,第一驾马车上都是老夫的家人,放行吧。”
老人一开口,第二驾马车的车夫与几个下人立刻跳下车来,护在第一驾马车周围。
财物不算什么,对于程昱来说,万金不过云烟而已,而且回到京城,左相又会缺钱么,能保得家人平安才最为重要。
“倒是个痛快的。”
为首的匪人狞笑了一声,一挥手,十多个山匪立刻奔向第二驾马车,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如同毒蛇般的眼神盯住了车门里的女孩儿。
“既然今天遇到了痛快人,我飞天蜈蚣也给你个痛快。”
冰冷的钢刀徒然抬起,指向车厢中的程林菀,外号飞天蜈蚣的山匪冷语道:“把她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老人的眼中有愤怒的火焰,程昱被气得浑身一颤,车厢里的老妇人死死地搂住自己的孙女,苍老的脸庞惨白一片。
劫财程家不怕,可对方要劫人,那就是天降横祸了。
“休想!”
仿佛从牙缝里吼出的声音,带着六年来的压抑,老人的目光开始平静了下来,笔直的腰背宛如苍松。
年过六旬的宰相,已经不会再惧怕生死了,他可以为了万千黎民的未来背上奸相的名声,他也可以任凭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甚至可以去赴死,却唯独不能抛弃自己的家人,尤其是他看着长大的孙女。
锵!
钢刀出窍,程家的下人纷纷取出武器,亮出架势,一个个面色决然,有人暴喝:“我家主人乃是当朝左相,你等宵小胆敢妄为!”
这些仆人是程家的下人,也是左相府的忠仆,早将自己的命卖给了左相一家,一个个临危不惧。
“左相?”
一脸刀疤的匪首笑了起来,掂了掂手中的钢刀,喝道:“这年头什么名号都比不过手里的刀,有刀在手,你就是皇帝老儿又算得了什么东西!我们可是匪,既然你们是官,那就都给我去死吧!官家小姐的味道,我们兄弟今天尝定了!”
笑容猛地一冷,飞天蜈蚣廖九鸣怒吼道:“凡是亮刀的,给我统统杀掉!”
杀!!!
几十名悍匪在一位铁塔般的壮汉带领之下狂呼着扑了上去,对面只有十来个人,有武器的六七个,根本用不着所有的山匪齐出,五六十人就能将对手轻易解决了。
程家的下人们没有惊呼,也没有后退,面对潮水般扑来的匪徒,他们甚至连大喊声都没有,一个个只是在沉默中出刀,躲避,再出刀,每个人的身后,都在刻意地护住马车一角。
程昱已经被仆人们推回了车上,老人的脸色很不好,老夫人和程林菀更是面色惨白,十五岁的女孩儿小小的身体都在不停的颤抖。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变故,这种事关自己的名节与生死的变故。
车厢一侧,听着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