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不能再落下什么把柄。
鹿森看着镜子,嘴唇毫无血色。沉默半晌,他从抽屉中找出一只唇膏,自己涂了上去,片刻后,苍白便稍有缓和。
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唇膏涂抹完整,手总是不停的颤抖。好不容易涂完,鹿森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抖什么抖,不许再抖了。
我在害怕……阿远,我在害怕。
他安静了两秒,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没有再犹豫,就伸手拉开门。
一列侍从笔直的站在门口,在鹿森拉开门的瞬间,便同时整齐划一的躬身行礼。鹿森欠了欠身,算是应了。
他打眼往后看去,有人捧着内衬有人捧着外衣,还有一看就是化妆师的人存在。
穿什么衣服,做什么造型。鹿炎也全部为他准备好了,由不得他不同意。
不过这些鹿森都无所谓。
穿什么衣服都一样,只有穿和不穿的区别。
他顺从的跟在管家后,被领着走进一看就是金钱堆砌起的化妆间。
极为妖艳的造型师上前,捧着鹿森的脸像是捧着未经雕琢的玉石。几个人围着鹿森,灯光在他们头上明晃晃的亮着,鹿森觉得有点刺眼。
说不上好看,简直是怪物。
“鹿少,那我们就开始了。”
“嗯。”
鹿森轻轻应了一声,他看着这些人不知疲惫的来回走动。生出一种灵魂飘离躯体的异样感,仿佛只有自己不属于这里。
每个人按部就班,进行手头的工作。严格,忙碌,又充满调理。
这是鹿炎手下的一个小小缩影,看起来都似乎比他自己努力。
鹿森在心里一秒一秒的数着,他觉得头发有些痛,但是这点痛对他来说简直算不得什么,无需张口去说。
他也不觉得这些时间过得枯燥无比,数时间这件事本身,对他来说就是消遣的玩意。
比什么都不做让他来的愉快。
一个半小时算不了太久,大概是鹿森原本就不需要多做整理,这比他预想中要快上许多。眼前的人群分开,像是献宝一般为鹿森让出镜子。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鹿森转了转眼珠,不知道该用什么合适的评价。他觉得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外乎就是露出了额头和他的鬓角。
把那些如同保护色一般的长发固定在了后面,做了个造型。
这张脸他看了无数次,现在也并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换衣服吧。”
鹿森欠了欠身,算是做了一个肯定。
他只是纯粹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动,并不是因为他冰冷。其实原本他想说两句夸奖的话,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得出口。
大概也不是特别有必要。
气氛好像降了几个档次,但是鹿森不觉得有什么影响。又有一列人跟随,带领着他去向试衣间。
这种正装是鹿炎的风格。
侍从帮鹿森扣上最上的一颗纽扣,然后安静的退到一边。鹿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才在恍然间有了一点错觉。
他很少穿正装,有印象的几次,也都是在这种类似的场合。
上一次这样子严肃似乎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那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大人,还显得神采奕奕。
今时不同往日,状况居然也不一样了。
希望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他又是换了一种心思。
这种裁剪好的燕尾服,穿到身上居然不觉得老气和过时。也许是他自己平日里看多了。
鹿森没再停留,他看了一眼时间,晚宴,差不多是该他出场了。转身走了几步,推开门往旋转楼梯下走去。
灯光闪耀到眼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低头。
又猛然间意识到,并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也没有许放远替他挡在前面。
忽然有点难过。
有人的目光是正常的,他走到哪里就有哪里的目光是再正常不过的。鹿森不觉得惊讶,他从桌上端过酒杯,径直穿越人潮,走到宴会厅的中心,站在距离那对璧人稍远一点的位置。
林如一的礼服仍有很长的拖尾,闪亮的钻石镶嵌在上面摇曳生姿,她背对着鹿森敬酒,鹿炎站在她的旁边,手扶在她的腰上。
鹿森轻轻抿了一口酒,眼睛盯着那个位置,他过去也幻想过和他相依为命的哥哥结婚时的样子,恐怕他不会太舒服。但是现在居然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那种茫然还和小时候一样。
不知觉间,已经有人凑到他的身边,似乎在尝试着要不要和他搭讪。
鹿森瞟了一眼,往另一边走去。
然而他的去路很快就被拦下,鹿森抬头一看。是个男人。
几乎和鹿炎是同一种气质的人,比起自己,鹿森竟然觉得这个人更像是鹿炎的亲人。
是帅,也是那种不需要太刻意就很耀眼的人。比鹿森高出快一个头,西服完全撑的起来。
一颗耳朵上有一颗耳钉,和整体的风格有一点不搭,但是看起来,是刻意不去摘下的。
很帅,很像鹿炎。
所以他讨厌——
鹿森往后转身,他不打算冲过去,完全没有胜率。还是躲得远一点就好,其他事再说,惹上一身麻烦,也没有人替他收拾。
那个人比他的速度快得多,抢先一步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鹿小少爷?”
鹿森抬头看他,抿住唇沉默不语。
那人笑笑,像是已经认定鹿森是默认。“我和鹿少私交甚笃,小少爷没必要害怕。”
看出来了,私交甚